可笑!
这是此刻明珏心里唯一的想法。她一心一意想要护住的人,一心一意想要守护的美好,这一刻居然在她面前死去。那一刻她曾经发誓要护她一世手不染血的人,她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双手染血,那血,竟是她自己的。
这一切难道不可笑吗?
天道规则的降临,在这个她心如刀割的时刻,那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虚情假意的曾经誓言。
既然守护不了,为何要曾经发誓?
既然无力抵抗,为何要踏上这条不归之路?
为何?为何?
也许她曾经流血、流泪、拼命去争取,最后却依旧摆脱不了这从出生那一日便既定的命运。同年同月同日的诞生,原来竟是冥冥中一道注定的殇。
银色的光笼罩住她,那电流冲击而下的一瞬间浮荡全身的痛感,她却再也感受不到了,身体各处剩余的,只有彻彻底底的麻木。
她闭上眼,眼前的银色光芒让她感到极为的不适,更多的,却是她自甘堕落的沉默。她的眼角依旧挂着浅浅的泪痕,在跳跃的银光下闪闪发亮,像是世上最美的水晶,而她成了那易碎的琉璃。
张牙舞爪的银色电光包埋住所有的美好,楚旭五脏俱焚地看着远处被天地规则吞噬的明珏,却被那死亡镰刀刺中,此刻全身都密布着死气精丝,无法动弹。
漫天银光中,凌亦弦等人瞬间飞过去扑救,却无一不是被那天地规则强行驱逐出境,倒飞出来如同破布,却独独一人犹如融合在那银光当中,却也不过以一种近乎强硬压制的态度直入天地规则当中。可让人吃惊的是,那天地规则竟被他强行撕开了一角。
楚旭眼眸缩了一下,那人是--
君惜朝!
啪!
明珏只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痛,仿佛电光所及半张脸都麻木不已,她苦笑了下,这般不温不火的痛感就是天道规则的强势吗?那她倒要怀疑这天道是不是来玩的了。
却在这时,一双带着温凉的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箍住了她的双臂。那往常缥缈如云的嗓音此刻多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你给我清醒清醒!”
明珏睁开眼,双眼中不由再度酝酿而出的泪水让她看君惜朝的都是朦胧水影,那她一生中都难以查见的愤怒的惜朝,此刻在她面前崭露着他身为天命之人的霸道和无奈。
君惜朝死死地扣住她的肩膀,满脸怒火却只是轻轻摇晃两下,明珏的泪水滚滚落下,如同烙铁般烫在他的心头,他心一阵抽痛,因着疯狂而滑下的衣襟露出手腕上那不住闪烁着银光的菱形印记,像是胎记,却更像照亮孩子回家之路的启明星。
他终于叹了口气,仿佛蕴含着天地苍凉的寂寞眼底,透过层叠的天地规则,忽略一切的死气旁杂,遥遥地望向天阙的尽头。那里,似乎有着一座温暖的琼楼玉宇,等待着他的回归。
可他知道,那里没有她……
而他,已经到了必须要走的时刻。
君惜朝朝着明珏微微一笑,带了些朝露凉气的纤长手指如同云朵一般的柔软,那是他刻骨的柔肠。他轻轻拂去明珏眼角的泪水,只望她能够在这一刻多分一些清晰的视线给他。
明珏抬头望着他,清晰一刻的视线中,只有他软软扬起的唇角,他道:“再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就好,是独属于我的一分钟……”
潺潺如水的声音仿佛带着渴求,明珏一下子愣住了,她无法理解这一分钟的含义,可这一分钟对君惜朝来说,成了他以后千万年中唯一的寄托。
“别哭!哭了就看不清我了。”他笑道,“最后的一分钟,好好记住我。对了,我不叫君惜朝,叫席朝,承袭朝暮,这便是我。朝朝暮暮,暮暮朝朝,我这一生唯你一人。”
他的嗓音越说越低,到最后,那向来晕满寂寞的眸里竟第一次盈满了水光,水光烂漫,在那反射中,明珏惊奇地发现周遭的一切天地规则都仿佛在这一霎静止消停,而君惜朝的眼底慢慢浮现出一片灿烂的银光。明珏定睛去看,那仿佛缩小版的银色世界,竟与周遭暂停的天地规则一模一样!
她心底突然涌出深沉的不安,发疯似得伸出手拉紧君惜朝的胳膊,急迫地问道:“你想做什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君惜朝一笑,轻轻拍了拍她有些发凉的手,柔声道:“我只不过想让你的视线在我身上多停留几秒而已……”
明珏眼眸一缩,止不住地哭泣出来,却想起他方才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最后,猛然醒悟的时刻,再抬眼,君惜朝却不知何时已然退后了一丈。
那是,与方才灵儿死去之时一模一样的场景!
她不要再受一遍!
明珏猛地扑了过去,那类似野兽捕猎一般的动作没有携带一丝的灵气。一丈以外,君惜朝垂眸低低一笑。
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明珏的手终于触上他上等的衣襟,那丝滑的触感让她只觉像是握住了一把流水,越是收紧,他的流逝便越快,最后,只剩一把彻心透骨的冰凉留给自己。
而事实也正是这样。
君惜朝在她扑来的一瞬飞速倒退到停滞银光的边缘,他始终保持着那般淡淡的笑意,却再不是以往的寂寞面具,那带着释然带着情愫的缱绻让明珏越发觉得刺眼。她站起身,近乎于恳求却唤回他轻轻地摇头。
“别让我再痛苦第二次好么?”
君惜朝不语,垂下的头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