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夫人清醒过来,她倒是想死却未死成,那一刀固然砍的重,只是未砍中要害,太医嘱咐务必好好休养,她的胳膊和嗓子已然毁了,如今她倒跟沈如萱成了一对名副其实的母女,一个瘸了瞎了一只眼,一个断臂哑了嗓子,她连冷笑都笑不出来,嗓子里只嘶哑疼痛难受,手指缓缓拂过细密如丝的缎被,她轻闭上眼,只告诉自己一定是场噩梦,她很快就能说话,很快就能耍她的红缨枪。
沈如萱闷坐在她床边,不忍直视她的惨状,昨儿自从大夫人被人抬进来后,绿芽就急急的禀告了她,又命人将她抬到盛园去看望大夫人,她在半道上又笑又叫只作疯癫模样。
及至到了盛园,屋子里单留下小丫头和绿芽,她也无须再装,只别扭的将头转了过去照着手里的镜子,可心内实在不忍,不管如何母亲是为她才成了这般模样,她转过头来见母亲醒了复又闭了眼,只叹道:“母亲,你何必为女儿去找那个贱人?如今弄的自己又哑又残。”
大夫人听她声音冰冷,忽地睁看眼睛瞪着沈如萱,想抬右手,右手已然没有了,她只恨恨的抬起左手愤怒的捶向自己的胸口,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沈如萱的话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钉子,一根一根钻入她的心口,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她堂堂贞德将军竟成了这又残又哑的废人。
她到现在都未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好好的自己身后就侍卫就砍了自己,她想唤人去审问,无奈一个字都说不出。
脸色不断的灰败下去,微微的雀斑在灰败的脸上益发显得又黄又难看,她全身冰冷,恨不能自我了断,可她如何能死,死了怎样能报了这大仇,可她还能报仇么?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废人,眼里流下灰心的泪来,沈如萱只怔怔的盯着她,伸手替她拭了泪,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兰儿,我的兰儿……”一阵焦急的呼声打破沉默,慕容老夫人颤巍巍的带着丫头婆子赶了过来,昨儿夜里她就接到消息就慕容湘兰被自己身边的侍卫砍断的右臂,她急的一夜未睡,一大早的就赶了过来。
“啊啊啊……”大夫人的声音已经快低到尘埃里去了,每叫一声,喉咙里就传来一阵剧痛,痛到浑身是汗。
沈如萱再无脸走出去迎接,她这副鬼样子任谁见了都厌弃,她只低着头呆呆的坐在那里,慕容老夫人一进屋就吩咐人在屋门把守了,就连小丫头和绿芽都被她打发了出去,她瞧着大夫人失声的样子,心内又气又痛,伸手指着大夫人道:“你这不中用的孽障,叫我说你什么好?”
沈如萱冷冷道:“外祖母,母亲都这样的你还怪她又有何用。”
“你……萱儿你……”慕容老夫人这时才发现沈如萱,指着她的脸瞠目结舌道,“你不是疯了么?”
沈如萱淡淡道:“外祖母若想当我是个疯子,那我就确是个疯子。”说完,又看了看手中的镜子道,“你说,我美么?”
慕容老夫人显得异常激动,又对着沈如萱道:“你这孩子,没事非闹什么,又是装疯卖傻,又是要死要活,若不是你,你母亲何至于为冲动的去找人寻仇,她是糊涂油蒙了心的,难道你就不会劝一劝,这下可好了,鸡飞蛋打,只闹得你母女二字一起都残了。”
沈如萱怔怔的听着慕容老夫人字字指责,她的话像一把生了锈的镰刀割着一刀刀在她身上狠狠的磨着剜着,身上的肉一块块的被磨的血肉横飞,却依旧粘粘在骨头之上,切之不掉。
沈如萱咬着牙,直咬到满嘴里全是血,胸中涌着一股强大的怒气,她冷笑一声道:“究竟是谁要闹了,我并不知道母亲突然带人闯入了晚晴阁,待我知道之时已晚了,我又如何能劝,我是残了,这能怨我么?若不是……”话说到此,她哭的哽咽难抬,又低眸看了看躺在床上一脸凄惨之色的大夫人,最后化作深深一叹。
“你还在狡辩!”慕容老夫人又气又恨道,“若不是你拿话刺激你母亲,她能做出这没头脑的事来?”
大夫人痛得冷汗直流,不仅是身上痛,心里也痛,都这会子了自己家人还吵得乌眼鸡似的,她用力的闭了闭眼,又抬起左手拼命的捶床,示意她们不要再吵。
可是她的手势,无人能懂,沈如萱反唇相讥道:“外祖母这般说就是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呵呵……”她冷笑一声,“好的很,反正我是个破罐子也不怕再摔,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作晚辈子也不敢再顶撞,外祖母若真有气性,就该助着母亲和我除掉那两个眼中钉,肉中刺。”
慕容老夫人一听,花白的头发晃了晃,老泪纵横下来,指着不争气的母女两道:“可不就要成功了,偏生你两个不争气,闹出这些事来,把你父亲气个半死,如今都病在床上,连地都下不了,枉你父亲那般看重你,结果你倒给你父亲吃了一剂绝命丹,他费心筹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个不知死活的孽障。”
慕容老夫人越说越气愤,“上次跟你的说事天衣无缝,你偏要弄出缝来,这会子就算治死了那些个贱人,你们两难道还能好过来不成,如今那沈致远已经用了得了瘟疫之人的茶盏,眼看着这两日就要中了瘟疫,今日你父亲本来还打算和钦天监监正商议如何落实沈如意的天煞妖星降世之名,结果可好,把你父亲气死了,他哪还有力气找人去。”
大夫人细细思及悔不当初,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