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吹着,本应是极清凉舒爽的感觉,此刻却刮的人脸有些疼,那天上的一轮明月隐入墨云之后,凭添了几分诡异之色,如芝不安的看了一眼冬娘和莲青,她恨自己不该让三妹妹一个人先回来,她心内忐忑不安,总觉得三妹妹的失踪跟老太太扯上某种关系。
她本以为烟霞山下乃佛门重地,老太太一向信佛,不会在虔诚礼佛时杀生,或许是她想错了,人心的险恶哪是她可以想得透的,回头看着跟着自己的一堆婆子丫头,她就算想去找三妹妹也去不了。
听到那凄厉的惨叫,划破空寂的候府,如芝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谁在这寂静的夜里杀人,脚下的步子益发迈的快了。
容香苑的小丫头人人连带惊惧之色,忙乱不堪,对于如芝的到来甚至于连礼也忘记行了,华灯笼罩下,沈秋凉两眼瞪的像铜铃一般大,连那眼珠子都似乎要瞪落了下来,她不敢相信的捂住自己的脸,鲜红的血涎着手指缝里流了出来,血滴缓缓往下滴落,几乎能听到血溅地面的声音,地下的青灰色地面将那抹鲜红吸收了进去,只留下一个圆圆的血渍。
“啊——”沈秋凉在惊惧之后发出了一声疯狂的尖叫声,“脸……我的脸……”
“秋儿……”杜氏跌倒在地,悲痛的神情溢于在脸上,那嗓子嘶哑到已经破了,她捂住胸口处,那指尖正夹着一枚沾满了鲜血的银凤镂花长簪,那簪子上发出幽凉而可怕的光。
沈秋彤早蜷缩在墙角一旁,头发散乱,面色浮肿,一双眼睛充满的仓惶与愤怒,仿佛遇到什么可怕的事般,口里喃喃道:“娘,我不是要故意杀你的……是你自己冲上来的……是你自己……”
屋子里的丫头婆子犹豫的不敢向前拖起沈秋彤,如芝赶紧走了过去,吩咐一声道:“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小丫头好似找到主心骨一般,一阵风的跑了,又有人赶紧将杜氏扶了起来,却好像不敢碰到她似的,那满头的白,身上的血,佝偻的身子好似一个人形骷髅般让人看着惊惧不已。
“四妹妹……”如芝轻唤一声。
“啊……”沈秋凉恐惧的又是一声惊叫,那眸子里有泪光溢了出来,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别碰我。”
她穿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那裙袂之间早被鲜血染上,像朵开放在寒风里的花,瑟瑟抖着,眼里充满了害怕。
“冤孽啊!”杜氏扯破嗓子拼尽所有力气绝望的大叫一声,忽然,她恨恨的看向蹲在角落里的沈秋彤道,“你怎么下得了手,她可是你的亲姐……”最后一个姐字已哑的再喊不出来了。
沈秋彤好似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原来还算安静的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眼睛却带着深深的不甘:“娘到死还要护着姐姐,那我算什么?我在娘心目中算什么!”
“贱人!”沈秋凉突然发狂一般的冲向沈秋彤,挥起另一只手狠狠的扇了沈秋彤一个大嘴巴子,却用力过猛扯到自己脸上的伤口,那血就汩汩的流了出来,望着满身的血,她害怕的摇着头,“我的脸,我的脸……”
沈如芝之才看清沈秋凉脸上的伤,从眉间绕过额头到下颌骨处有一道长长的鲜血淋漓的伤痕,她本就生的楚楚可怜,如今见她如受伤惊惧不已的小鹿般更加让人心生怜惜,只是血早已糊住了她大半张脸,一半苍白,一半鲜红,让人看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哈……”沈秋彤忽然纵身狂笑,“我是贱人……这会子我倒成了贱人……”说着,她满眼怨怒的盯着沈秋凉缓缓走来,一字一句道,“那我这可亲可爱的姐姐又是什么人?”
她“嘿嘿”一笑道:“姐姐不是常说咱们姐妹深情吗?自然应该有福有享,有难同当,妹妹毁过一次容,现在可要轮到姐姐了。”
她边说边逼近沈秋凉,被至爱至亲的人背叛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如今她可是尝到了,果真是让人痛的失去了理智,她这一生深恨沈如意,但只是恨却不会心痛,而娘和四姐姐却是她最亲近的人,如今除了恨还有那种切肤的心痛。
若不是娘将银子拿给三叔弄那肮脏的药,她怎会*?
若不是娘将自己弃如敝屣让她取代了四姐姐嫁入平南王府,她怎会绝望?
若不是娘将所有心事都告诉四姐姐却独独故意瞒住她,她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或许,娘所有的计谋都是针对沈如意,这下好了,沈如意八层是死在外头了,可她高兴不起来,因为伤的毁的还有她沈秋彤。
到最后,她躲在幕帘之后听得咬牙切齿,再控制不住的气从幕帘里冲了出来,原本她只是想拿簪子划破沈秋凉的脸,让她也尝尝自己曾经受过的痛,不就是毁了一点点容,怎比得上她失了身,断了前路。
谁知道娘竟然从床上拼力冲了下来,一心只护着四姐姐,愤恨间,拉扯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簪子就插到娘的胸口上去了。
她不想杀娘的,就算娘不待见她,她也绝不想杀她,这一切都怨沈秋凉,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娘就会只疼她一个人的。
众人看着沈秋彤几乎癫狂的状态正吓得不知所措,老太太颤悠悠的走了进来:“大晚上的又发生什么事了?”忽一眼瞥到屋内的情形,大惊失色道,“这还得了,还不赶紧制服了五丫头。”
老太太身后窜出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把儿将沈秋彤掣肘住了,沈秋彤还不甘心的叫嚷着,那婆子下了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