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是恋旧?”苏阮苦笑,“我又不是傻子,他待我好、待我坏,我心里有数。但是,撇开我和他私人的感情不谈,当下我还是得依附他。并不是感情上的依附,而是,我和他早就在同一阵营了,我所有的恩宠都是来自于他,我的封号、我的封地、我手里的权力……一切都是他给予他,如若他落败,皇上必然会在朝中进行一场大清洗。他给我开了那么多特权,我必然是被揪出来的典型。到时候我、阿宸、连我父亲都会受到牵连。”
绾绾听的一愣一愣,朝政之事,她不是太懂。她只觉得苏阮是因为舍不下圣君对她的好,才会冒着被卷入恶斗的风险也要去帮忙,殊不知苏阮也是迫不得已,她和圣君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了,唇亡齿寒,圣君若出了事,苏阮绝对是第一个受牵连的人。理清这层关系,她才理解了苏阮的用心。
“在皇上和圣君之间,当下还是圣君更可靠。”苏阮不知不觉把“阿溯”这个称呼抹去了,“总觉得皇上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打什么主意。这事儿怎么就这么扑朔迷离呢。”
当天夜里就传来消息,国师认了罪。因为太子之事,也因为皇上初初回归朝政,当晚群臣们在加班加点的议政,突然之间国师就闯了进来,当着群臣的面承认了自己的罪名,并且当场自刎谢罪。国师德高望重,即便与他不是一个阵营的臣子们也多对他尊敬有加,这么莫名的就自尽了,把群臣吓得够呛。
消息一送到,百里溯就领着自己的心腹奔赴朝堂。他阔步进入大殿,国师的尸身还僵硬的躺在地上,周围一个圈子里都是殷红的血,群臣们都离的远远的。他脚步踉跄了一下,疾步奔赴国师身边,看着已经断了气的国师,指尖就发起抖来,突然抬起脸,扫向了大殿之上的皇上。
他与皇上乃是兄弟关系,这也是他们兄弟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见面。他的目光扫过去,像是夏日里结了一层冰霜,冷的如同化不开的千年寒冰,蓬勃的杀意几乎要把大殿灌满。满大殿的臣子都在同一时刻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磕着头,惶恐不安的哆嗦:“圣君……圣君息怒……”
宋瑾亦跪在众人之中,他的位置是所有人之前,在满场的惶恐面目之中,他含笑的眸子分外的醒目。其他人都在惧怕,而他,却是满心的欢喜,满心的期待,这局面,太精彩,这一幕,他想了太久太久,这一刻,不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时机吗?
皇上也定定的望着自己素未谋面的弟弟,打了几个手势,立马有十几个影卫挡在面前。百里溯起了身,一步一步向着大殿之上走去,他每走一步,地上的玉阶一层层的碎开,玉器破碎的声音割裂空气,也割的人的耳朵发颤。那几个抽出武器来的影卫都不约而同的抖了抖,知道跟他打是送死,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待到百里溯逼近到身前,皇上才感觉到毛骨悚然,他悄然的按住了手指上的暗器,一旦百里溯逼近他一米以内的范围,他就要射出毒镖,那么近的距离,百里溯躲也躲不掉,只要被毒镖擦破皮肤,就会马上毒发身亡。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些影卫都不可靠了,只有他的暗器才是真正的防身用具。
百里溯走上了最后一层阶梯,眼中的怒火狂躁如雷,一扬手,仅以内力化作利刃,瞬时劈开身前三个影卫的胸膛。
群臣目瞪口呆,都知道这位圣君深藏不露,但凭空能造出武器来,这是什么功夫?!
皇上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暗器的发射口,双眸如狼一般阴狠,牙关咬紧,额上全是汗水。
百里溯的目光盯上了他,两双眼睛同样恶意满满的注目着彼此。
一触,即发!
“阿溯!不要!”苏阮从殿外跑进来,一路跑向百里溯。
“公主,危险!”臣子们惊呼。
现在的圣君看起来好像一座已经喷发的火山,任何人都不能平息他的怒火。
宋瑾沉了沉眸子,握紧拳头。
苏阮对所有人的呼喊都视若无睹,一路向前,奔到百里溯身后,抓起他的手:“住手!不可以!”
百里溯纹丝不动。他的眼前只有一片猩红,耳边的人在说什么,听不见,听不进。
“阿溯……”苏阮握紧他的手,靠近他,“……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简单的四个字,却好像一股清流注入他燥热的心尖。
百里溯眼里的火焰渐渐平息,又变回了正常的红色。
许久,百里溯回头看她,清秀的眉眼一平如水:“……阿阮。”
皇上悄悄松开了按着暗器的手。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当着群臣的面射杀百里溯。无论他和百里溯是哪一方杀了对方,活下来的一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失了臣心,也就失了民心的君王如履薄冰,下头的几大王府也不安分,到时候皇权旁落,王府翻身,那才是真正的愧对祖上几千年的经营。
剑拔弩张的局面被苏阮轻巧的几言几语化解,臣子们也暗暗松了口气,圣君平日里就及其威严,发起火来更是天都要色变,以前还有国师可以压得住他,从今往后,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晗灵公主能控制得住他了。以后,还是得多巴结晗灵公主。
宋瑾的脸色却不复了之前的笑意,他紧紧的盯着苏阮,她望着百里溯的眸子,还有握着他手心的手。
日前,苏阮来找他,谈在斗兽比赛上出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