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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行宫的几座主殿面积都不大,唯有居中的翠銮宫略宽敞一些,便被用来做今天寿宴的场地。
宫人们提前几日就到了行宫,他们动手把这里布置一新,收拾的干干净净,每一块石头都被擦的油光发亮。
臣子们坐在殿中,张望着由一大块一大块的青石建筑起来的宫殿,很是新鲜,窃窃私语,低笑不止。
随着一声“圣君、皇上驾到”,才停止了争论,齐声:“恭迎二圣。”
如往常般低着头,却有不少人偷偷撩着眼皮来瞄圣君。在皇上的操纵下,关于苏阮的传言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苏阮现在不在场,这事件的男主角,圣君当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好在圣君惯来沉稳,遇事不遇事都是这般的面无表情,威严、庄重,其他人根本看不出他情绪如何。
倒是皇上,今天似乎格外高兴。
皇上落座之后就捧起酒杯:“今日是皇弟的诞辰,朕在这里先敬皇弟一杯。”
从血脉上而言,他们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圣君的年龄比皇上差了有近四十,平日里双方从未以“皇兄”“皇弟”相称,皇上这一改口,就让人听着有些耳根子不舒服了。圣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也端起盛满葡萄酒的金樽,道:“那就多谢皇兄厚爱了。”
两人一饮而尽,同时落座。宫人凑了上来:“陛下,可以开席了。”
圣君道:“嗯,开吧。”
“等等。”皇上打断道,“还未向皇弟献上寿礼,怎能就开席。皇弟,皇兄为你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你笑纳。”
圣君道:“陛下无须客气,我并不记得自己的生辰,这生辰于我而言也毫无意义,只不过让大家聚在一起喝喝酒,贺礼什么的,就免了吧。”
皇上笑着道:“诶,话可不能这么说,生辰与每个人而言都是生命伊始的象征,怎么会毫无意义?二十四年前,你的母亲千辛万苦的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即便是不在意生辰,也不能忘却给予你生命的人!”
莫名其妙就把不孝的帽子给压了上来。圣君未辩驳,国师却责无旁贷的站了起来,义正言辞:“皇上,恕微臣斗胆,请您收回刚才的话!圣君陛下自幼被遗落在宫外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他忘却了自己的生辰,但不代表他忘却了自己的母亲!孝大于天,皇上您这一句话就将圣君陛下置于‘不孝’之地,座下群臣都在听着,此言甚是不妥,请您收回!”
金口一言,岂能说收就收。皇上略有尴尬,被臣子当众这样训斥,可他说的却是有理。他的眼睛瞄向圣君,圣君依旧沉默着,仿若未闻。皇上心里暗暗就对陆云恨上了,面上还故作轻松:“呵,是朕一时失言,皇弟可不要介意啊。”
圣君微微一笑,从容、大气。
皇上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斧头砍下去,却碰到了一根软钉子。他冷冷的笑了一笑,招手。
穿着精美宫服的宫女端着一只金托盘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圣君跟前,走上台阶,半跪下地,把托盘呈在他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只色彩斑斓的绸缎盒子,发出幽幽的清香。圣君迟疑着不伸手,皇上索性替他拿了,阔袖挡住臣子们的视线,把锦盒拿到圣君的眼皮子底下,轻轻一按卡关——盒盖打开,一缕长长的黑发安静的置于其中,另有一枚半旧的七彩宝珠珊瑚簪,沾染着红色的血污。
圣君的脸色突然就白了几分,眼瞳骤然收缩,抬手想拿起黑发,手指却不住的发抖,根本拿捏不起。
此前还只是猜测,这枚带血的发簪,正是他亲手赠与苏阮的,普天之下,独一无二。
皇上满意的看着他的反应,笑的脸上都开了一朵菊花,在他的指尖靠近之时啪嗒一声合上盖子,道:“伴舞演奏吧。”
歌姬舞姬鱼贯而入,裙色旖旎,喧闹声起。
嘈杂之中,二人的对话就变得隐蔽了。
圣君的声音有些不经意的战栗,全然没了平日的稳重:“你想怎样。”
皇上瞧着他兵荒马乱的模样暗暗发笑:“那就要看你愿意拿什么来换那个女人了。哦,还有你们的孩子。”
圣君握紧了手中的金杯,一字一句几乎从牙缝里迸出:“有什么条件就开,别啰嗦,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皇上微微笑道:“圣君倒是个爽快人。朕想要什么,你不清楚吗?”
圣君道:“还真不清楚。”
皇上啪的打开了手里的折扇,慢慢地、轻轻地:“这天下原本和你毫无瓜葛,只要你愿意拱手山河,回归你原本的生活里去,朕答应,许你们豪宅庭院,安享平静的生活。”
这种屁话,大概只有白痴才会相信吧。圣君的脸上浮起了冷笑。
皇上眯着眼睛笑道:“否则,朕只有将她带到群臣面前,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让她受尽屈辱、白眼,也让你身败名裂,再以‘勾引’之罪名将她处死,而你,也会失去臣子们的信赖和威严。二选一,你会选哪个?”
国师密切的注意着殿上二人的交流,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眼看着圣君的眼神十分挣扎,和他平日里不容置疑的强硬模样相距甚远,像是被皇上死死地吃住了一般。陆云心里急啊,可是他也毫无办法。如今圣君和皇上在朝中各拥半壁江山,若是圣君输了一步棋,接下来很可能就是步步皆输,在权力场上,可容不得任何一次失败啊!
皇上重复的问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