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吓了一跳,讪讪的瞟一眼父亲,而父亲也正对她怒目而视。
在邕州发生的事情,父亲曾经告诫她,那件事牵连甚广,不要再让别人知道,免生枝节。
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向外人提及过。她还以为那事是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何伯伯这语气,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苏阮故意道:“何伯伯,邕州……?”
何庆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大笑道:“公主还想瞒着草民吗?你在邕州做的那些事,圈里传的人尽皆知,慕老板对您赞誉有加,正拟着在邕州城中心替您修一座祠堂。”
“咳……祠堂?”苏阮扶额,“我还没死呢……”
“哈,这和死不死没关系,是为了纪念公主在邕州做的贡献……”
“别说那件事了。”苏良打断了他的话语。
邕州米价之事,不光让苏家承受了莫大的损失,也让苏阮陷入危险之中,苏良只希望越少人之道越好。
“是是是,我一时多嘴。”何庆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以周家惯例的杀鸡取卵的经营方式,我相信他们掌权之后会马上调控琅玕城的米价、油价,琅玕城可不比邕州,这么多人,米价只要提个十钱,就能产生巨大的影响。琅玕城亦把控着周边城镇的脉搏,琅玕城一乱,整个南方的经济都会打乱——这么说,似乎说的有些严重了,但这些,是确有可能发生。”
苏阮心道:“这可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苏良的神色更严肃,几乎咬牙切齿:“你的考量不无道理。无论如何,这次不能把会长的位置给周家人,那会毁了整个琅玕城的经济。”
何庆点头道:“苏老爷在琅玕城也有振臂一挥群雄响应的威慑力,这件事我们好好筹谋,不信顶不过周家。”
苏良道:“不管花多少银子,我都要拿下商会会长的位置!”
两人又商讨一番对策,办法倒是想出不少,或花重金收买人心,或拿老交情游说他人,或利用生意关系来胁迫他人……
苏阮听着无趣,就告辞离开。
走回去的一路上她都在想刚刚听到的话,坦白说,父亲和何伯伯提出的几个想法都不算好,在争取商会会长位置的这件事上,父亲已经失去了先手的优势,这也是因为父亲的自信——父亲已经当了六年的会长,又一直受人拥戴,心里就认定这个位置是他的,哪晓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把局面全搅合的一塌糊涂。
听刚才父亲说,前段时间,父亲突然接到沧澜的一单大生意,因为是老朋友了,所以就出了一趟远门。等到了沧澜边境,又获知生意取消了。父亲脾气好,也没计较,就自顾的回来了,回到琅玕城才发现这里都变换了天地。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他的“老朋友”看样子已经是被周家收买了,这一手调虎离山之计耍的悄无声息,耍的漂亮。
商人之间的恶斗,虽然不会那么的直面血腥,其实却也是刀光剑影,稍不留神,就会落在下风。
落在下风的后果就是失败,而在这个规则残酷的游戏里,失败者的下场是很凄惨的。
苏阮回到住处,到婴儿房里去看阿晟。
这几个月,御景晟已经能活蹦乱跳的四处乱跑,咿咿呀呀的学说了,但因为来的过早,他正在安静的睡着。
苏阮在边上看了许久,眼神有些呆滞。
秋娘调笑道;“姑娘出去一趟,又兜了一肚子心事回来了?”
苏阮抬起脸:“有那么明显吗?”
秋娘道:“您平日看着小公子都是不自禁的就笑容满面的,现在却一脸的苦水,这还不明显?”
“呵……逃不过你的眼睛。”苏阮正有些疑惑在心,走到秋娘身边,问道:“秋娘,在你眼里,商人是什么样的?”
这问题,问的可深奥哪!秋娘也不知这祖宗又是搭错了哪根筋,居然问起这话题来了,道:“就是老爷和驸马那样呀。”
说了等于没说,苏阮撇了撇嘴,道:“连你也会说好听的话哄我开心。”
秋娘道:“奴婢本来就是要哄公主开开心心……”
苏阮道:“你就跟我实话实说吧。在你眼里,在大部分人眼里,商人究竟是个什么样?”
秋娘笑了一笑:“公主出生商户人家,难道不清楚?”
苏阮道:“我虽然出身商户人家,可我又未曾真正的去经商过,父亲和哥哥们在家里也很少讨论外面的事情,我哪知道。”
她在帝都经营酒楼,也并未亲自打理,起先是周夫人派人帮忙,后来培养了一批人接手,从头到尾她都只做做总指挥而已。
而苏良也很少和她说经商的事情。对她而言,苏良和墨宸仅仅是父亲和夫君而已,和商人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秋娘道:“公主要听实话,那我就实话实说。”
苏阮道:“说!”
秋娘道:“唯利是图,无利不早起,无商不奸——是这样说的吧?”
“唯利是图、无利不早起、无商不奸。”苏阮默默的重复了一遍,脑子赫然印出那周家几人的样貌。
宁可搭上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也要争取那一点点的利益……用最肮脏的词语来形容那几人也不为过。
秋娘道:“反正在我的印象里,商人就是用尽各种手段挣钱!”
“你说得对。相较于朝臣们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的复杂关系,商人们彼此的关系就是简单的两个字……利益。”苏阮轻声,“父亲连任了两届会长,给了其他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