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怒火冲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苏德还在一边煽风点火,挤眉弄眼的奚落:“七妹这话怎么那么大的怨气,你别忘了,你的锦衣玉食、美好人生都是谁给你的,你能和宋家攀上关系还不是因为咱家?父亲在外辛辛苦苦的打拼都是为了……”
一向只被人训斥的他揪准机会,噼里啪啦的当众训斥苏,越说,苏良的脸色就越难看,恨不得将苏阮生吞活剥。
“阿德,少说几句!刚被父亲骂过,又来挑拨离间!”苏修护妹心切,说话也不客气了。
苏德撇了撇嘴,收口。
苏修转而对苏阮,轻喝:“阿阮,与父亲道歉!”
苏阮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她挺直了背脊,毫不避讳的与父亲对视,倔强在脸上一览无余。——道歉,呵!她说错了什么?!果然还是没法跟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相处,舐犊情深?积怨已深才是!伤害已渗入骨髓,根本不是一次“失踪”就能解决的!
换做往常,她早就认错以避锋芒了,可是这次,她不想忍让。
“逆女!”久未目睹女儿倔强的一面,苏良勃然大怒,扬手竟想来打她。
苏修大惊失色,一把抱住苏阮的肩膀将他护在胸口:“父亲,阿阮方才在山上受了惊,您莫要这般大声与她说话……”
苏良被儿子一提醒记起这事,手立马放下来了,只仍旧恨恨的瞪着苏阮。苏阮本就受了寒,此刻小脸苍白无血色,薄薄的唇不住的发颤,苏良一瞬间记起了亡故的妻子,冷冷道:“回去好好养着,不要再随意出门。”
苏阮知道父亲给了幽闭的惩罚,闭上眼:“知道了。”
回到府上,已近半夜。
马车驶进家门,庭院里灯火瞬间点亮。
延绵不尽的灯火将黑夜照亮的如同白昼,在疲倦的夜里显得尤为温暖。
“老爷!终于回来了。妾身替您和少爷们准备了宵夜。”二太太迎了上来。
“父亲,您一路顺利吧?”苏雪也同时跟了上来,赶在母亲之前将马车的幕帘撩开,发现车厢内死气沉沉,众人皆缄口不言,父亲更是脸色微怒。目光一转,看见同样脸色僵硬的苏阮,心中暗喜,殷勤的主动伸手搀扶,“父亲,女儿扶您。”
苏良满肚子的火气在苏雪的款待中偃旗息鼓,由她搀扶着下车,脚落地,又侧目瞟苏阮一眼。
苏阮只是疲乏的倚靠在车壁上,目光游离在车窗外,并不看他。
“父亲,跑了一天,肯定累了吧?一会泡个热水脚,再让雪儿替您揉揉肩膀,保准就不累了。”苏雪和父亲说话的时候分外温柔可人,走了几步,回头,“七妹,不下车吗?”
苏阮漠然的转过视线,看着他们父女二人:“我不饿,直接回夜雪阁了。”
苏雪道:“也好,你先回去歇息,父亲这边我照看着。”
她将照看两字咬的特别重,俨然有几分示威之意,苏阮却无心和她纠缠,有气无力道:“劳烦姐姐费心。我们走吧。”
自泛舟之后,苏阮和苏雪的关系算是彻底崩了,这会苏雪和父亲单独相处,又不知道要怎么搬弄她的是非。这时,苏阮却觉得不甚在意了。
夜雪阁。
苏阮回到卧房。
秋娘伏在软榻小憩,手边还放着一碗水晶糕,已经凉了。
她不愿惊扰秋娘,拿了一件衣物给秋娘披上,自行打水,简单的梳洗后上榻。
挨着床板才觉得全身的酸痛都涌了上来,之前在山上时寒风太大,尽管墨宸护着她,仍旧有风雪钻进了她的脖子,回来的路上就不适,这会是彻底爆发,脑袋一阵阵的绞痛,心口发闷,好像有什么要破胸而出似的,痛苦的难以忍受,不多时,就咳嗽起来。
响动惊醒了秋娘,她凑到床边照看苏阮,探手入她的被子:“姑娘何时回来的,怎么不叫醒奴婢!啊,您怎么全身冰冷!”她又摸苏阮的额头,更是大惊失色,“您的额头好烫!姑娘,您现在感觉如何?”
“受了点寒,没有大碍。咳、咳……”苏阮含混不清的呢喃,可是身体却全然不由她控制,五脏六腑如同火烧一般的发疼,她佝偻着身子,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小小的身躯在被子里不住发颤,连意识都渐渐模糊了。
秋娘看着着急,拿了斗笠就要出去。
“这么晚,你上哪儿去找大夫?天亮再说,咳咳……”苏阮想起父亲给的幽闭惩罚,不光是她,连秋娘也是不得离开夜雪阁的范围。
秋娘心急如焚:“奴婢去找老爷,老爷肯定有办法!”
“别找他。”冷汗打湿了苏阮的脸庞,她朦朦的撑开眼帘,嘴唇发颤,“回来。”
秋娘差点给苏阮跪下了:“我的小祖宗,您莫不是又在跟老爷斗气?求求您不要这么倔了!”
“我不是跟他斗气,我又不是小孩!不必做无用功,陪着我就好,秋娘……”苏阮执拗的抓着秋娘的手,可是她哪有力气擒住干惯粗活的秋娘。秋娘一跺脚,甩手从她的手中逃了出去,抓着斗笠就冲出夜雪阁。
冰冷的夜风从窗口灌入,苏阮突然觉得天地之间好似只剩了自己一人,莫名的恐惧笼罩了她,剧痛之下咬住了被角,含混唤道:“娘……”
如果母亲还活着的话,一定不会这般孤立无援……
父亲和二房在共享天伦,哪顾得上她?
为什么要难过?
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发颤的手指摸摸索索从枕下摸出银色的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