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笑道:“父王你历来忙碌,我在阿离面前亦父亦兄。他的事,我怎能坐视不理?”
……能让宋瑾迎娶这商户之女,日后也就少了一个大大的威胁。他上回之所以会对宋瑾下手,就是因为获知他有可能会迎娶暮郡主的消息。这么多年宋瑾都在涉足政坛,如今已经是具有和他比肩的政治势力,若再添一位有权的妻子,那才是真的压不住了。所以,当宋离找到他,央求他去向父王和母妃美言迎娶苏阮之时,他一口就答应下来,这段时日便不断的游说父母,终于让他们同意了这门亲事。
父子俩谈话谈的热络,平郡王妃端起茶抿了一口,颇为不屑的轻哼一声。
她对苏府没有任何好感,此次同意这门婚事,完全是因为两个儿子一同软磨硬泡,她虽然勉勉强强答应,内里却下了决心,以后苏家不管哪个女人进门,她一定不会让苏家人有好日子过!
宋家人正说着话,苏温、苏良两兄弟一起走了进来:“王爷,王妃,好久不见!”
“呵,太府卿大人,的确有些时日不见了。”平郡王开了金口,“来得这样迟,罚酒三杯。”
苏温颇为豪爽:“罚,是该罚,我还替我内人罚三杯,自罚六杯,拿酒来!”
喝了酒,苏温在平郡王旁侧坐下,左右看了几眼:“瑾公子怎的没来?”
“今日他外婆寿辰,我们一家人去不了,就让他做个代表,拿着贺礼去贺喜了。”平郡王妃解释道,“而且这婚姻之事,父母出面就好,孩子们还是将会面之事留到婚后。”
她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外面关于宋瑾的传言难以入耳,完全将他描绘成了一个舔跪苏阮的牛皮糖,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允他在婚前再踏足苏府一步,免得丢平郡王府的脸面。
平郡王也关切道:“我们的大功臣怎么也没来?”
“什么功臣,我儿子就那么一点蛮力,侥幸拿了些功勋而已,没什么大本事。”苏温摇头。
宋离道:“太府卿谦虚。”
苏温似乎不愿多谈墨宸:“他大半月前离京,连招呼都没跟我打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我也懒得管。不要提他,来,我们喝酒。”
……
有阳光照耀的地方,必然会有阴影的存在。
当苏府热热闹闹的举办着这场盛大的筵席之时,另有一个角落,十分凄凉。
洗衣房在苏府的西北角落,它位置偏僻至极,远离苏府的主区域,除非是负责送衣服过去的婢女,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踏足,连通往那一路的小道上都布满了杂乱的草,仿佛它根本不属于苏府。
在洗衣房里工作的洗衣女是苏府最卑贱的下等仆人。
她们多是身份卑贱的世奴,吃穿用度最差,工作又最累。一年到头见不到荤腥,蔬菜也是府上其他阁楼捡剩下来的残叶;用冰冷的河水清洗数量庞大衣物,还有后续的一系列衣服护养工作。
倘若不慎弄坏了主子的一件衣裳,换来的就是无法估计的惩罚,这种事,时有发生。
对于一直在这里干活的婢女而言,渐渐成了习惯也能忍受,但是,对于受到处罚而被贬斥到这里的人来说,这里无异于无间地狱。
“你们看,又有人送饭给她吃!啧啧,好几样菜,有鱼有肉……”
“真娇贵,咱们吃得下的东西,她吃不下,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哪个主子出身呢!好笑!”
“吃是吃的好,活就不会干!一个婢女连洗衣服都不会,真不晓得二太太以前怎么宠着她的!”
叽叽喳喳的讨论都集中在缩在厨房角落,狼吞虎咽的吃着独食的锦娘身上。
她好似听不见旁人高声的讨论,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的食物,因为过于专注,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一双筷子起起落落飞快的扒饭,直到嘴里再也塞不下才一口咽下去,不知道饿了多少天。
一碗饭吃到底,一张小纸片安静的躺在碗底。
这时厨房里的其他人早已都吃了饭离开,只剩锦娘一人。
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拿起了纸片,展开,上书四个娟秀的小字:“小竹林见。”
洗衣房的旁侧有一道清清的水渠,沿着水渠走上一段路程,是一片繁茂的小竹林。
因为没有人打理,竹林里的竹子长的乱七八糟,用来隐匿身影再适合不过。
吃饱饭的锦娘蹑手蹑足的来到竹林,惶然四顾。
“锦娘,好久不见。”
温婉轻盈的声音,像是山泉那般甘冽灵动,却令锦娘陡然打了个寒战。
她的双目不可置信的瞪大,回身看向远远走来的少女,嘴角微微挪动着,吐不出一个字。
苏阮满意的将她诧异的表情收入眼底,脚步徐徐走到她的身畔,冲她露出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再度令锦娘打了个激灵,明显的抽口冷气。
不出所料,几十日洗衣房的生活已经将养尊处优的锦娘折磨至几近崩溃。
苏阮努力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和善温柔,问道:“中午的饭食,可还合口味?”
锦娘的嘴巴大大的张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睛一动一动的看着苏阮,似乎傻了。
苏阮禁不住噗嗤一笑:“你还是把嘴巴合起来吧,这样子看起来太蠢。”
这一声开玩笑的奚落令锦娘回过了神,颤抖的伸出手指,摇摇晃晃指着苏阮:“这段时间给我送饭的人是你……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