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六月二十日过了十七岁的生辰,苏阮成了不折不扣的大姑娘。
她姿态优雅的端坐在牡丹玉屏之后,雅致的面庞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清丽的脸蛋上褪去了稚嫩的青涩,显露出如谪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的颜色。她着一袭白衣逶地,衣裳材质舒缓如流水,纹绣着暗金色蝴蝶图案,一头青丝翩然垂落纤腰之间,青丝随风舞动,额间点缀一颗夜明珠雕成的桃花,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愈发晶莹若瓷,仿若仙人。
玉屏之前,苏良威仪的坐着,尚书夫人金氏坐在他的右手边,另有一个相貌堂堂的公子殷勤的站在一边,探头探脑的想看玉屏之后的苏阮,奈何她的身子完全被牡丹玉屏挡住,他连她的一片衣角也窥探不到。
他看不见苏阮,苏阮却能看得见他,这副玉屏有单面是透明的。
横在他们之间的牡丹玉屏并非一般的玉,而是墨宸从别国买来的一块琉璃,在一面涂上一种特殊的材料,才有了这样的效果。
即便苏阮看得见他,也不会多瞧一眼,她带着蝴蝶戒指的手指缓缓的翻阅着手上厚厚的一本函文,双目也专注的读过每一个字,这是她的领地衢州寄过来的信函,足足有一百多页信纸,她看了几日也未看完,这不,抓紧一切时间在仔细看呢。
苏良不紧不慢的说着话:“您的意思我都明白,聘礼也的确很丰厚,但,这门亲事还得看小女的意思。”
自从苏阮封公主以来,这一年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苏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苏良从最开始的对待客人恭恭敬敬,到现在,哪怕来的是皇帝老儿,他也就这态度了。
至于聘礼——尚书府开出的四间铺面的豪礼,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放在眼里。
金氏像是丝毫察觉不到苏良的冷淡,仍旧是满脸堆笑的殷勤道:“不是我自夸,犬子无论是相貌人品、才华学识在同辈中都是卓然不群,但愿公主能仔细考量。”
苏良淡淡道:“恩——我与我女儿商量后,明日再给夫人答复。”
金氏笑眯眯道:“好,那我们就先回了。慎儿,走吧。”
金氏母子坐轿回府,李慎在轿子里抓着母亲的袖子,不高兴道:“娘,孩儿随您登门三趟了,连晗灵公主的一根头发都没见到叻,就算是宫里的公主也不带她这么傲气的!公主也要见人啊?她就整日藏着掖着,出门戴个面纱,在家也躲着不见人,当真有传言那般倾城绝色吗?我怀疑她就是个丑女,才不敢见人,才这么久也没嫁出去!”
金氏长指一撮儿子的额头:“你这个没眼见力的傻儿子!要娶妻,容貌在其次,天底下漂亮的女人何其多,再漂亮也的女人,等上十年八年也就老了,还能漂亮到哪儿去?谁不知道公主是圣君疼爱的人,娶了她就等于和圣君站在一条线上,全帝都多少官家都巴望着能娶她啊,你若能成了这门婚事,你父亲得高兴死了!”
……
“阮儿,还是不满意?”
苏良让婢女撤了玉屏,走到苏阮身边坐下,眼睛扫向她正在翻看的函文。
是从衢州寄过来的函文,他粗粗扫几眼,发现函文上说的是新建水利工程的事情。
苏良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得了这两块封地,苏阮就一心扑在料理封地上,这一年倒是把衢州、衡阳两地的经济拉动不少。不过,这也没用,她现在不正当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吗?做父亲的,就指望她寻个好夫家嫁掉,其他的事情,都不是那么要紧。
苏阮专心的看信,压根没听到父亲的话,待到父亲重复第二遍,才抬起秀美的脸:“什么?”
短短一年的时间,她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了,白皙细腻、吹弹可破的肌肤光滑如缎,两道远山黛眉浓淡适宜、干净清爽,一双如黑曜石般的清瞳含着盈盈一剖清泉,秀挺立体的鼻梁给整张脸增添了一丝异域的美,水润欲滴的红唇娇俏动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诗画。
苏良眼看着女儿出落成了妻子的翻版,眼中浮起浓浓的笑,抬手怜惜的摸了摸苏阮的脸颊:“看你这样子,又没认真对待。上门提亲的没一百户也有二三十户了吧,满帝都有身份、年龄适宜的男子都看了个遍,就没有一个让你中意的男人?难道真要父亲替你摆擂台选婿?”
苏阮乖巧的往父亲怀里倚了,垂了眼帘默然不语。
苏良叹气道:“你都十六了,再不出嫁,闲话就要漫天上去了,到处都是嚼舌根的,也不好听。为父知道你想选个中意的男人,也一直没有强逼你选谁,但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苏阮看着父亲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道:“父亲,他们看上的是能从女儿身上获取的好处,而不是真心对待女儿。女儿如今身份显赫,又有苏家的财力支撑,他们自然趋之若鹜,若将来有一日从云端跌落,他们立马就会把女儿扫地出门,到时候会落的什么样的晚景,女儿难以想象……”
这是推诿之词,也是她的真心话。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的婚姻,极少有能收获幸福的。
而且她很明白,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圣君的垂爱,这份垂爱何时会消失,不得而知。
所以,这些,并不能成为她倨傲、傍生的资本,她需要的是更坚实的,自己双手能握住的东西,来确保一生平顺。
苏良却不这么认为,他皱着眉道:“不要和我说这些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