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太兴低下头低声讲出尸首所在位置。原来杀害了史得元老人的那天,牛太兴用他平时杀牛的卷口砍刀把史得元老人的尸体,从腰部剁断成为两截,上截是身子和脑袋,下段是两条连同屁股连在一起的大腿,把上下半截身段各用一只麻袋封装后,就暂放在家里,并考虑如何销尸灭迹。
他还从史得元老人身上搜出了几十块钱。晚上,他用这钱,租一辆麻木车,将上半截身子运至临近野鸭湖的那条公路,然后见麻木车开走了,他就冒着夜色扛起麻袋走向野鸭湖,继而将麻袋里的半截下身倒出来,抛进湖里。
他拿着空麻袋返回家将它烧了,以灭痕迹,又将装着史得元上半截身段的麻袋扛在肩上,再从门旮旯里拿出一张锄头,赶到邻村的山谷挖一个大坑,连同沉甸甸的麻袋一起下葬。
处理完毕,已近拂晓。他再赶回家将厢房里的血迹用柴草灰掩盖一会儿,清除干净,遂万事大吉地上床睡觉。可是哪里睡得安稳呢?睡到似梦似醒的状态,就看见浑身血淋淋的史得元冲着他声嘶力竭地叫喊——还我命来……
牛太兴讲到这里,回驳岸命令他下楼出门去指认两处抛尸现场,他先到野鸭湖去,承认那具下半截肢体是他抛丢的。
这时,戴着白手套的法医正在检验。回驳岸又命令他返回去,指认邻村山谷第二处作案现场。他们尚未赶到作案现场,训导员牵着的两只警犬就凭嗅觉先行钻进了邻村的山谷,各自哼哼唧唧地用前肢扒开那树叶盖住的土包。
押解牛太兴的回驳岸还让他回牛家庄打个转儿,一向带上那把作案的锄头,决定用它刨开掩埋史得元上半截身段的土坑,以获取证据。
自然牛太兴杀害史得元一案至此已水落石出。牛太兴无条件被捕入狱。在狱中,他患了一种怪病,舌头开始疼痛,继而溃烂得不能说话。
这给提审问话带来了麻烦,法医多次施药都治不好,就建议把他送到县城大医院治疗,可治了十天半月,没有一点效果。
之前,牛太兴虽然不能吃干饭,但是可以喝稀饭,眼下喝稀饭,都困难。来到狱中看望其父的牛二,突然想起施在田能治好这种大医院医生都奈何不了的怪病,便专程赶到l省医科大学找到施在田,说想请施教授暂离学校到狱中给他父亲治病。
未料,施在田望着牛二的眼睛,看出了他父亲舌头发病溃烂的因由,便一口回绝,还讲出了理由,说你父亲这个病我没法施治,他心狠手辣,招感孽障,我无法排遣。
牛二坦然地讲,你是说我父亲杀了人?
施在田回答,杀了人本就是造杀业,我说的是指你父亲造了对畜生的杀业。
牛二不太明白,就摆道理,杀猪狗牛羊一类的畜生,不是许多人都干过吗?咋唯独我父亲干了就是造杀业?
谁干了都是造杀业,也都会受到报应,不过报应可能在下一世。你父亲不同,这一世就该遭受报应。讲到这里的施在田又直接谈出他父亲当世就应该遭受报应的具体原因。
10年前的一天,和牛太兴一起贩过牛的老庚途经牛家庄,找到牛太兴小聚,时近中午,老庚要走,说我是撞到来的,并非想在你这里吃饭,你也没有准备。
牛太兴望着和他一样身个硕大的老庚说,唉呀!要备一份菜还不容易?你先到屋里坐,我一会儿就会弄到上好的菜肴招待你,哪能得罪老庚呢?
老庚见他留客心切,反正也到了吃饭的时候,就留了下来,坐在牛太兴家堂屋里喝茶。
他望着牛太兴说,牛老庚,既然要留我吃饭,就随便一点,人好嘛!在你家吃一碗酸菜都香。牛太兴回答,你坐着喝茶不管那些,我怎么能够得罪老庚呢?
约半个时辰,一股饭菜香味就弥漫开来。牛太兴的妻子就在堂屋里摆了一桌菜,毕竟没有准备,花生、竹笋和苋菜什么的素菜有几个,唯有一盘新鲜的牛口条(即牛舌头)置于桌面中间最为打眼。
牛太兴的妻子把老庚请为上座。牛太兴给他斟满一杯酒,指着那还嘟着热气的一盘口条说,老庚,这个菜咽酒还可以。老庚点点头,与牛太兴斗起兴来喝,两人平分秋色地把两斤装的一瓶酒都喝光了,连桌上的素菜都吃完了,那一盘新鲜口条更是被风卷残云,一块不剩。
牛太兴的妻子又要添加小菜,老庚不让,说他喝得差不多了,若还要添加酒菜,把他喝倒在这里也不好。牛太兴听了他的,就作罢。
送老庚出门时,老庚望着屋前场子边拴在木桩上的一条水牯嘴里流血,不时发出悲鸣声就问,这是怎么回事?牛太兴笑着说,老庚,为了招待你,搞一盘咽酒的菜,我把这条水牯的嘴巴绑在树上,用刀子把它的舌头割掉了。
哦,是这个原因。老庚说着,明白了中午在牛太兴家吃的一盘新鲜牛口条就是从这条水牯的嘴巴里弄出来的,心里很不舒服。
走了几步,沉吟半晌,又回过头,朝目送他的牛太兴说,牛老庚,你咋不把这条水牯杀死了,再割下它的舌头炒着咽酒呢?这样做,牛会疼得受不了啦!
老庚,无毒不丈夫,如果我的心太软,下不了手,今天中午还没有下酒的菜哟!那不就得罪了你?牛太兴藉着他残酷的思维模式回答。
你这比得罪我,更让我难受。我早知道那盘牛口条是活牛口里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