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艳阳一步步攀上高空,战况愈演愈烈,护城河的水也变得越发的粘稠和浑浊了:箭矢巨石、断肢残躯、飞桥和投石车被损毁后的残余物、以及北燕先锋军拼命扛到护城河边的沙包土袋……种种杂物统统混在一起,铺架出了更多的桥和路,令护城河的作用节节降低,于是敌方的战鼓声再度大作,中军的刀兵和枪兵也都发起了冲锋!
——杀!夺回京都!一雪前耻!
眼看着十七八万北燕兵卒如蜂如蚁般涌至城下,宁京的守将们越发感觉到压力巨大:虽然几个时辰打下来,北燕人付出的伤亡是大魏守军的十倍还多,但守城的器械却并非无穷无尽的,一旦被耗空、形势必然逆转,而且这还只是敌方正式攻城的第一天,再想想第二天、第三天……连续性的消耗战啊,那该有多么的艰难和可怕?!
随着时间的推移,厚重的城门在冲撞车一次次撞击中摇摇欲坠;越来越多的北燕刀兵攀上了垛口,与大魏守军面对面厮杀……血水如浆,把城墙洗涮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将悬于天际的艳阳都渲染成了血色的夕阳。
忽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城门破了!数十辆冲撞车前仆后继,终于撞破了城门!<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城门的后面肯定还有好几道女墙,而且大魏守军也立即推来了塞门刀车堵住城门的破洞,但北燕的兵卒们还是放开嗓门欢呼了起来!
欢呼声将城门告破的消息层层传开,令北燕将士们原本因为激战了小半日而生出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他们的士气重新攀至顶点!
战鼓擂动,咚咚!咚咚!与将士们急促的心跳声节奏统一:上啊!全军一起上!
北燕的刀兵、枪兵、盾兵甚至于弓兵都嗷嗷叫着扑到城下、扑到城门的破洞处奋力拼杀,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仿佛天大的荣誉和功劳唾手可得,于是人人都杀红了眼,就连后军的盾兵和弓兵也蠢蠢欲动、挤挤挨挨地朝前涌来……
谁也没想到,便在此时,一支骑兵陡然从西面蹿出,忽如一把尖刀直插北燕的中军!
呜呜——号角声猛然转急,传令官用力挥旗、几乎要把手臂挥断——敌军突袭!后军戒备!守护主将!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北燕大军的中坚力量都已经冲到了宁京的城门口厮杀,而后军的盾阵和弓阵也变得乱乱糟糟、漏洞百出了……哪里还挡得住夏侯宣所率领的精骑突袭?
——冲锋!冲锋!破中军!斩主将!
这一回的刀锋阵型不再是由夏侯宣领头了,而是由凌远骑着小黑一马当先、挥舞着狰狞的狼牙棒一顿猛砸;紧随其后的便是陆天石的两千余弟兄——因为由他们哥俩统领训练了好几年的弟兄们确实要比夏侯宣只带了一个来月五千骑兵更为精锐,而刀锋阵型的尖头部分就是要用最精的兵!要最锐的刀尖!
嗷嗷嗷嗷——杀得兴起时,凌远如饿狼般嚎叫起来,直将整支队伍的血性都激发出来!如狂风一般扫至战场中央!
“保护主将!”“快、快让中军回援!”“后军集结!”“盾手列阵挡住!挡住!”“弓箭手射马!射杀敌军领队!”眼看着一支精锐骑兵以极快的速度杀至眼前,北燕大军的核心部分顿时忙乱了起来,也开始组织力量抵御突袭。
不多时,北燕兵士开始向中部靠拢,阻力越来越大,尖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但凌远还是咬牙顶住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
继续前冲!凌远的表现当真不俗,但处在整个“刀锋”的中间的夏侯宣才是整支队伍的主心骨——在刀尖开始迟滞的时候,他沉稳地指挥队伍的两翼成锯齿状前冲,以补充刀尖的损耗;同时将刀锋阵型渐变为蝶翼阵型,来延缓敌方前后军的回援,并尽量为他争取到接近敌方主将的机会。
近了!看到了!北燕大军的最核心处,是两个身穿精金亮甲的家伙:其一正值壮年,其二乍看之下竟似只有二十出头!
按照常理来说,正值壮年的那个应该就是北燕主将了,是以一直跟在夏侯宣身边的齐靖安在刻不容缓的刹那间,毫不迟疑地弯弓搭箭——中!
嘿!眼看着那个正值壮年的敌方将领中箭落马,其周围的亲兵们纷纷露出了惊骇欲死的神情,手忙脚乱地涌过来堵成人墙挡住那将领所在,以防二次受袭。
但事实上,由于夏侯宣他们必须一刻不停地往前冲锋,以免被回援的大军包围绞杀,所以齐靖安放箭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无论是中还是不中……故而那些北燕亲兵们显然是白忙活了。
而齐靖安却是真的射中了距离他们足有两三百步的敌军主将,这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惊喜——见此一幕,无论是夏侯宣身旁的骑兵们、还是宁京城墙上的守军,全都高声欢呼了起来,士气热烈得几近沸腾!
可夏侯宣却在齐靖安放箭的那一刻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个二十出头的敌将……因为那人有一双极其锐利的眼睛,比孤狼更锐!比苍鹰更利!
也许……真正该杀的是这个人!
夏侯宣心念一动,也毫不迟疑地出了手——他抬起梨花枪横向一指,枪尖直直对准那人,然后猛地旋拧枪杆尾部的最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