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疏月轩,果然便看见紫鹃和平儿在偏房的炕上坐着挑花样子呢,因回头对打帘子的小丫头道:“平儿姐姐好歹也是客呢,怎么你们也不知道倒茶的!”
平儿抬头看是黛玉,忙笑道:“今儿一早上就喝了好几盅茶了,是我不让她们倒的,姑娘回来了,我们奶奶可也去了。”
黛玉不禁笑道:“看看,可一时一刻忘不得她们奶奶的,也是凤姐姐有福气,得了你这个左膀右臂了。”说的几个人都笑了,平儿便推紫鹃道:“姑娘别说我,紫鹃和雪雁难道就不忠心了吗?还不是口头心头一时也不忘的,又是怕冷着又是怕饿着。姑娘出去还要巴巴打发人送手炉送衣服的。满府里也没几个她们这么细心体贴的人。”说的紫鹃推她道:“去去,我们姑娘夸你呢,怎么倒又扯到我和雪雁身上。”
黛玉接过小丫头送来的茶,略略浅尝了一口道:“她们两个本是好的,自从老太太派了紫鹃姐姐给我,哪一点不是她照看的。平儿这话倒不错。”紫鹃听黛玉说起,便笑推平儿道:“快去吧,你们奶奶一会儿又找。”平儿便笑着去了。
哪里知道,回到家里,却见管事的婆子们一个没有,小丫头们出入也都轻手轻脚的。忙拉住丰儿,到一边悄悄问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回事的呢?”
丰儿悄悄摆手道:“都打发了,刚回来也不知怎得,脸色不太好看,让人不要进去打扰,只说平姐姐回来了让去见呢。”
平儿听了,便轻手轻脚地来到里屋,却见王熙凤仍然穿着去见贾母时的金百蝶穿花的大红洋缎袄,罩着五彩织金的银鼠褂,穿着杏黄暗碎花的马面裙,蹙着眉头半靠在炕上,一双如玉般的手笼着小手炉,正不知想些什么。平儿便走上来,轻轻道:“奶奶,我回来了。”那王熙凤便挑眉看了她一眼,问道:“紫鹃可和你说了什么?”
“并没有说什么,不过是些南边的见闻。林姑娘找奶奶可是有事,怎么奶奶好像有了心事似的。”平儿揣度着,小心翼翼地问。
王熙凤便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当家太太呢,只打量着人家就是傻子了不曾。你二爷送林姑娘回南时,太太曾叫了他去,嘱咐他若姑老爷去了,只把林家的家私都带了来的,还要瞒着林姑娘。”
平儿一惊,道:“那二爷……”
“二爷还能违了太太的话不成,只林姑娘也是个精明的,早备了账本了。太太素日只瞧着她年小体弱,不问世事,哪里知道这林姑娘确实个有本事的。如今问到我这里,若不给她个交代,只怕要闹到老太太那里去,谁也得不着好的!”熙凤觉得两边太阳穴只突突地作痛,便抬手揉了两下。平儿眼见,忙去抽屉里找了素日的膏药,减了梅花似的形状,为凤姐贴在两边太阳穴上,思忖着道:“既如此,奶奶不妨回了太太,把银子还给了林姑娘也就罢了。况林姑娘顾忌老太条身体,也未必就说了出来,咱们只悄悄地把这事结了,人不知鬼不觉的,不也省心。”
王熙凤冷冷一笑道:“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如今那三十多万两的银票到了她手里,你还想让她拿出来,只怕难办。更何况这事大老爷、大太太薛姨妈他们未必不知道,怕只瞒着老太太罢了。再加上如今娘娘要省亲,说是要修建省亲别院呢,官中也并没有那些钱,只怕二太太这会儿已把心思动到这上面了。”
“那,那这可如何是好?”平儿也不禁有些着急了。
凤姐笑道:“傻丫头,我看那林姑娘也并不是要拿回那钱的,只不过不想被蒙在骨里,让人当傻子看罢了。少不得还得我去讨这个情的。”
正说着,外面有婆子的声音道:“二奶奶,太太派了周嫂子来,说是请二太太过去有事情商议呢!”凤姐答应着就来,一边回头和平儿道:“看吧,说什么就来什么。”平儿忙给熙凤掸了掸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往外面走去。
一行三人带着随身的丫头婆子一路走来,绕过门前的粉油大影壁,过了南北夹道,进了一处角门,沿着廊檐向东,便来到了王夫人起居处的后门,进来后却发现王夫人、薛姨妈、贾赦、邢夫人、贾琏等都在呢。便一一上前见了礼这才在下首坐了。
王夫人便看着王熙凤道:“叫你来也不为别的,只是眼看着娘娘省亲的事情也就批下来了,随之就要建省亲别墅,这也是一笔大的开支,因此请了你公公婆婆和你夫妻二人来,大家打个商议。”
王熙凤便笑道:“娘娘省亲是当今的隆恩,也是合家的荣耀,这钱自然该是由官中出的,太太又何用再商议的。”
“话是这么说,只是这官中左不过只有*万两的银子,还要管着一家人的吃穿住用,各处的来往打点,这花费也是不小的,哪里来的钱盖这园子。”
“那依太太的意思……”凤姐不愿意多说,只等着王夫人开口。
“我已经和你姨妈借了五万两,只是毕竟杯水车薪,因想着虽然回老太太说林姑娘家带了来三万银子,但琏儿带回来的实则还有三十二万两,这你公公婆婆也都是知道的。林姑娘以后就是在咱家的了,老太太待她如同宝玉一样,她也用不到这钱,我的意思是就用这笔钱,加上你姨妈处借的,应该就尽够了吧!”王夫人一行说,一行看各人的反应。那贾赦、邢夫人听得不用自己再往外掏钱,早巴不得呢,虽然林家的银子不能分得一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