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说到黛玉正和王熙凤分析府中的事情,忽然听到外面有周瑞家的声音,平儿打开帘子看时,果然见周瑞家的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已经来到了门口,便笑问:“周大娘这会儿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周瑞家的看见平儿,忙堆下笑来,道:“平姑娘也在啊,太太让我来和林姑娘说点儿事。既是二奶奶和平姑娘在,那我就过会儿再来吧!”说着领着几个婆子就要出去。王熙凤已经笑着出来道:“周嫂子,我也没啥大事,不过得了林姑娘的礼,来谢一声。周嫂子有事尽管说,我那边还忙,且先走了。”说着便已走到院子里来。黛玉也跟了出来。王熙凤忙道:“妹妹身体不好,没得出来吹风,快进去吧!”
一边说着,一边和平儿走了,到门口时,恰巧遇见紫鹃和雪雁一人捧了一只云破月来的汝窑花瓶,各盛着两支虬枝嫩梅的腊梅,一路说说笑笑地回来,便脱口赞道:“好俊的梅花,果然也衬得两个丫头跟仙女儿似的了。”
紫鹃雪雁忙上来见了礼,这才进院子里来,却见黛玉连棉披风都未披,正站在院子里和周瑞家的说话。紫鹃手里捧着花,只得嘴里抱怨道:“姑娘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也不披件大衣服,着了寒回头又得吃药。”一行说着一行回屋里放好了梅花,拿了一件素绫绣青翠竹叶的棉披风来为黛玉披上,又回头对周瑞家的笑道:“周大娘好,怎么今儿有空来看我家姑娘?”
那周瑞家的忙赔笑道:“还是紫鹃姑娘贴心,我站了半天竟想不起来提醒姑娘加件衣服的。”一时又说,“是太太遣了我来的,说老爷那边近日请了新科的状元、探花们来研讨学问,知道姑娘房中的那两架四扇的松风白鹤的屏风是风雅之物,想借去摆几日。故此让这几个婆子来和我抬去。”
黛玉脸色一变,没想到王夫人这就要开始动作了。真把自己当成了软弱无靠,听凭他人宰割的弱女了吗?这也变得太快了。紫鹃也颇为不满,立时便道:“周大娘,太太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那两架屏风还是老太太给我们姑娘摆着的,你这一抬了去,姑娘屋里岂不是空荡荡的了。”
“呦,瞧紫鹃姑娘这一张嘴,真真是让人说不出话来,不过太太也想到了,这不让我特意又给姑娘送了两扇来。”说着,她便让后面的粗使婆子抬出来,黛玉看时,却原来是普通的黄梨木架子,白色贡缎,上面绣着大朵大朵俗丽牡丹,翻飞的五色蝴蝶。不觉冷冷一笑,那个心慈面善的二舅母还果真精明,拿这种寻常富贵人家的摆设来换自己房里堪比慧纹的“画绣”,真正打的好算盘。
“周嫂子,这两架牡丹屏风倒是富贵至极,岂是黛玉福小命薄之人享用的,还是摆在太太房里合适。至于这松风白鹤,乃是老太太所给,若是太太要用,不妨先去回了老太太,老太太答应了,我自然没有话说。”清冷的声音一出口,黛玉也懒得继续理会,只转身扶着紫鹃进了内室。
外间,周瑞家的当着众小丫头和粗使婆子的面落个没脸,不由地讪讪地,在外面提高了声音骂小丫头道:“走,看什么看,还不快回太太去,没脸地小蹄子,不过是没爹没娘我们府里看着可怜给几两银子买了来的,这会儿倒来看我的笑话了。”小丫头和婆子们便出门算了。
雪雁听着她分明是指桑骂槐地话,心中不忿,摔帘子便要冲出去和她讲理。黛玉叫住她道:“雪雁回来!”
“姑娘,她……她太欺负人了。”看来是气急了,雪雁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里竟然闪烁着泪花。黛玉让紫鹃上去拉她回来,这才淡淡笑道:“傻丫头,她说她的,我们只当没听见好了,你且看她去搬救兵去。回头才好办她呢!忍不住气反倒打草惊蛇。”
紫鹃拨了拨熏笼里的火,又投了一把百合香进去,不无担忧地道:“姑娘,这样给她没脸,恐怕不好吧?她毕竟是太太的陪房,也是奉了太太的意思来的,回去如果添油加醋说些什么,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姑娘?”
黛玉欣赏着新摘的两枝梅花,淡黄色的腊梅,衬着天青色云破月来花样的汝窑花瓶,越发显的老枝遒劲,梅花清雅,淡淡地清冷香气丝丝沁人心脾。声音一如外面的天气,清清冷冷,“紫鹃姐姐不用担心,真当你家姑娘如今无依无靠,就是给人欺负的了,我今天若不能让她们知道一下,只怕日后反而会像二姐姐一样,事事被她们压一头呢。人善被人欺,这人啊,可不能太过老实木讷了呢!”
欣赏着梅花,嗅闻着淡淡幽香,时间仿佛过的太快了些,外面请安问好的声音打破了疏月轩的宁静。
“太太好!”
“见过太太!”
黛玉微微挑起嘴角,对紫鹃雪雁轻道:“该来的总要来,随我出去迎接二太太吧!”说着径自起身。紫鹃、雪雁紧随其后。
“二舅母安好!”黛玉飘飘然蹲身,轻轻一个万福,紫鹃雪雁也都上前见礼。微笑着抬头,果然看到王夫人勉强露出的一丝笑容和她身后的周瑞家的那一脸得意的模样。
“大姑娘好,如今这天凉,那人参养荣丸可还有没有?回头我再让人送些过来。”王夫人脸上带笑,完全一个和蔼可亲的舅母形象。
黛玉便也笑着,道:“多谢二舅母放心了,昨儿回来老太太就让人送来了一包,紫鹃服侍着吃过了,二舅母请里面奉茶。”一边说着,一边将王夫人并周瑞家的和金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