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绣花的事情,黛玉一心惦着紫鹃今日的委屈,便把她叫到身前,对着灯光细细地看她的脸,两颊已经冷敷过了,不是那么肿了,但还是红红的,有些指印的痕迹。不由地愧疚地道:“都是我想的不周全,今天委屈你们了,脸上还疼吗?”
“不疼了,姑娘别担心,那些媳婶子大娘们也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哪里真就下狠手了,早就不疼了。”可是黛玉的手,刚刚碰上她的脸颊,紫鹃却分明痛的抖了一下,但却又强装出笑脸来安慰黛玉。
看着她强装的笑脸,黛玉的泪水顿时变涌上了眼眶,但是因怕紫鹃担心,又反过来再劝自己,便生生地忍住了,道:“没事就好,我们这里好像还有些治外伤的九花白玉膏,涂上凉凉的,消肿止痛都是极好的,怎么没拿出来擦擦?”
“今儿这么一乱就忘了,多亏姑娘提起来,倒还有几小瓶,在抽屉里收着。我一会儿就去搽。外面的几位嬷嬷和那些小丫头们今天也没少受委屈,一会儿再拿给她们一些。”紫鹃说着,便要起身去找了来。被黛玉拉住道:“让雪雁去吧,伤成这样,还自己张罗。”
雪雁早已起身去外面的抽屉里拿了出来,给黛玉看了,黛玉便留下一瓶,其他的便让她拿出去散给几位嬷嬷和小丫头们,并让雪雁告诉她们,这两个月的月银,自己会给她们补上。雪雁自去了,一会儿回来,说嬷嬷和小丫头们都说谢谢姑娘,如今天晚了,明儿再来给姑娘磕头呢!
这边黛玉也已经给紫鹃搽好了药,因又去静了手,看看天晚了,各人便都睡下了。
却说第二天吃过早饭,去给贾母、王夫人等请了安,又陪着姐妹们说了一会儿话,回到疏月轩来,黛玉便命关起疏月轩的大门,一来众众丫鬟嬷嬷脸上带着伤,需要补补元气,二来,黛玉则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学绣花了。
紫鹃、雪雁都不太相信黛玉真的把原来的刺绣针线一概全忘记了,因此看黛玉一本正经,又是要绸缎,又是要针线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紫鹃便拿出了花样子,让黛玉挑选,黛玉便选了一幅芙蓉泣露彩蝶飞的图案来,细细地描好了,紫鹃又用一个小小的竹质的绷子将裁好的素锦固定好了,这才将绣针递在黛玉手里。
看着那枚小小的闪着银光的绣花针,黛玉的心里直打鼓,前世的她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学过十字绣,可最终也没能学会,绣了一半,终究因为手被扎出不少小洞而放弃了,如今看见针都有些心悸的。可是看着紫鹃雪雁的目光,她只好鼓足勇气接了过来。
一针、两针、三针……渐渐地越来越上手,这绣花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黛玉越发绣的得心应手,眼看着一个水灵灵的粉紫色芙蓉花瓣有了个轮廓,紫鹃便在一旁笑道:“我就说姑娘不会忘的,看这针法、这姿势,分明是个行家的。”
黛玉也笑了,原来,在占据了这具身体的时候,她竟然也承袭了这身体原有的一切。
春日暖暖,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大地,一阵阵微风吹过来,带着各色花草的清香,却吹不进疏月轩那名女子的心底。此刻在疏月轩的院中,那几棵开满白花的玉兰花树下,摆着一具黄花梨木的束腰直足榻,榻上铺着厚厚软软的深褐色狐毛毯子,而那名女子正自专心地应付着手里的物事,仿佛没有看到四周嫩生生的春景。
却见屋内帘子一挑,一个穿着黛紫色绫缎夹衫,外罩青缎掐牙背心、面带微笑的女子捧着一个茶盘出来,眼看着有萎谢的玉兰花瓣大瓣的掉落,打在那女子的肩头,那女子却纹丝不动,不由抿嘴一笑,走至女子的身边,轻声道:“姑娘可歇一会儿吧,从老太太屋里回来就忙这个,这可是费眼睛的活计呢。”
女子抬头看是紫鹃,莞尔笑道:“也不过才做了这么一会儿,你又来说嘴了。”一低头看见自己的粉绫百褶裙上竟然落着几瓣白色的玉兰花,不由一笑,放下手中的刺绣,将落花拾起来,拈在手中微微地出神。
“姑娘怎么了?”将托盘放于榻边的小几上,在黛玉的示意下坐在她身旁,关切地问。
“没什么,忽然又想起平叔、安叔他们了,不知道庆和堂、饰颜居和平安绣庄的生意怎么样?我们这边也出不去,只能靠着王嬷嬷和雪雁偶尔出去一趟,带回些消息来了。”黛玉轻轻叹着,自从上次出去,回来被封为郡主之后,众人对她的关注度立刻上升,不仅宝玉来的频繁,就连李纨、熙凤、宝钗、探春等也都来的多了。倒是原来常来的迎春、惜春二人看她这里人多,反而不怎么过来了。
她不喜欢应酬各色人等,也许在前世经历了太多那样的应酬,真的很累,现在,她只想这样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可偏偏不能如愿,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自由呢?
“姑娘又想多了,那几处铺子定然是极好的,先不说平爷、安爷一向掌管的就是各地生意往来,在这上面极其熟悉的,再就是姑娘的安排,也是滴水不漏,姑娘你就放心吧!”说着笑笑地拿起黛玉刚刚绣了一半的“玉竹望月”,道:“我就说姑娘定然不会连刺绣都忘记了,果然拿起针来就能想起的,那芙蓉泣露的帕子四姑娘爱的什么似的,非求了去,只怕这玉竹望月姑娘也难留住呢!看这竹叶青葱可爱,如玉一般碧透,我看着就爱到了心理。”说着捧在手里细细地看黛玉的针法。
说到这个连黛玉也是有些个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