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可季元熙还没有回来。
虽然很晚了,可卫子阳还是没有睡意,脑中交替出现的是渔船爆炸的画面,和谢少青扑向镜头的瞬间。
应该是跟他滚床去了吧,否则怎么会那么晚不回家呢?
卫子阳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努力想要睡觉,可还是无法入眠。
正辗转反侧着,他听到了门把转动的声音 。
他终于回来了!
他并没有上床,而是直接走进浴室洗了个澡。
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卫子阳没来由一阵烦躁。
一定是在那边滚完床单没来得及洗澡,否则那么着急直奔浴室干什么?他这要洗多久?吵死了!
过了好一会,水声停止了,浴室的灯暗了。
卫子阳闭紧眼睛,感觉到床的另一边沉了一下。
接下来应该是身边沉一沉,那就说明他睡下了,可迟迟没有感觉到身边有动静。
卫子阳好奇地回头一看,只见季元熙像一块石头似的坐在床边,背微微弓着,纹丝不动。
他在干嘛?想得那么认真,回味和柠檬树上床的感觉?
正想着,季元熙忽然转身,黑暗中只看到对方明亮的眼睛,四目相对,俱是一愣。
“我把你吵醒了?”季元熙低声问。
卫子阳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表达没有,还是没关系。
季元熙在身边睡下,侧过身子,习惯性地把卫子阳抱在怀里,像搂一个抱枕一样。
背后有东西靠着,一下子暖和许多,卫子阳虽说心里不痛快,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僵着身子由着他抱。
可是季元熙是个不安分的,他抱着抱着,手就开始不规矩了,伸到他睡衣里,揉捏着他的前胸。
厌恶之感从每一寸肌肤上冒出来,卫子阳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一言不发地推开他的手。
季元熙没有感觉到他的异样,以为他只是随便反抗一下,于是兴致更起,一个翻身,压在了他身上,亲吻着他的唇。
卫子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在用这张刚刚吻过别人的唇吻自己。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恶心,怒火突然之间爆发,卫子阳猛得将他推开。
“怎么了?”季元熙这才意识到他不对劲。
怒火像地底的岩浆一样翻滚,能把人烧成灰烬,但又无法喷发,只能暗暗隐藏。
“我累了。”卫子阳转身背对着他。
季元熙毕竟是个敏锐的人,当然不会信他什么累了之类的鬼话:“我晚回来,你不高兴了?我不是说过要晚,你不用等我吗?”
“你说不用等你吃晚饭,也不是晚成这样啊。”卫子阳一时脑子没有过滤好,脱口而出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一说完就开始后悔。这话说出来像什么样子?活脱脱一妒妇,太不像自己了,卫子阳几乎想掐死自己。
季元熙却似乎很高兴听到他说这话:“今天是晚了点,是我不好,好了,别生气了,乖,听话。”
既然已经说错了话,不如将错就错,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信息。卫子阳又问:“那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弄到那么晚?去名楼了?”他故意提及名楼,把话题往那方面带。
“公事而已。”
公事?他还能再扯一点吗?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怕是真被他骗着了吧。
莫名的,心里堵得慌。卫子阳烦躁地扭过头。
人与人之间,不怕忙碌,不怕距离,唯独害怕欺骗。可对他们两人来说,每一件事,每一个角落,每一分感情,都充满了谎言。
你骗我,我骗你,半斤八两。
“睡觉吧,我真的累了。”卫子阳把被子裹得紧紧的。
季元熙又在他身上磨蹭了一阵,看他的确兴致乏乏的样子,也便没有勉强,但还是紧紧把他圈在怀里。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今夜的月光似乎不如平日里明亮,昏昏暗暗的,有气无力,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均匀悠长。
“卫子阳。”季元熙忽然叫他的名字,从认识到现在他叫人要么叫点乱七八糟的称呼,要么就是连名带姓地叫。
卫子阳没有吭气,努力装睡。
“卫子阳!”季元熙推了推他。
“干什么?”
季元熙反倒没声了。
无聊。卫子阳心底骂了一句,闭上眼睛。
“卫子阳。”一分钟后季元熙又叫道。
“干什么呀?”卫子阳不耐烦。
季元熙又沉默了,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酝酿。
“你说不说啊,不说我睡了啊。”
“卫子阳,卫子阳。”季元熙一遍又一遍地叫他名字。
“你烦不烦?”
酝酿的东西慢慢放出,季元熙收紧臂膀,把他抱紧:“答应我,不管发什么事,都不要对我撒谎。”
他的声音有点黯哑,语气有点沉重,像是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在里面,如同一片游荡的乌云,黑压压地遮蔽天空,底下的人只能仰望其黑暗,无法亲手拨散。
这种情绪是绝少在他身上出现的,他向来是恣意飞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这样的人生命里又怎会有阴云呢?
如果……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卫子阳瘆得慌,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一种寒凉的恐惧感。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对自己说这种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谎话连篇,然后来要求别人的真心?
想到这里,卫子阳又是一阵烦躁,窝了窝被子睡觉。
季元熙没有强求他回答什么,怔怔地出神,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