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阴凉的风,街道的光线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人们抬头一瞧,天上乌云团聚,在地面上留下一块块阴影。
于吉巍然不动,立在祭台之上。破旧的道袍被风猎起,啪嗒啪嗒拍打着。
周瑜变了神色,道,“这妖道……”余下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从远处天堑之内打下一道惊雷电光,让众人的脸上顿时一亮。
风,乌云,雷电,这一切都在昭示将有一场狂风暴雨袭来。
当第一滴雨水打在江虞的脸上的时候,江虞用指端按之,面上平静无波。倒是江姗上前几步伸手出窗外去接淅淅沥沥的雨水,回头展颜道,“姐姐,真的下雨了!”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这是一场孙策与于吉之间的豪赌,一心只关心江东的干枯的禾苗。
江虞轻轻地“嗯”了一声,余光瞥向周瑜。
周瑜忽而冷笑,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砸在窗框上,俊美的脸变得有些扭曲。他忽而转身道,“我去会会于吉。”
江虞却在他身后冷不防道,“周将军打算怎样处置于吉?”
周瑜侧目回,“杀了他。”
没料到江虞阻止,“不行。”
周瑜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江虞这张漂亮的脸,拧眉问,“为何?”
“试问周将军是否想过吴侯为何要你亲自来监督于吉求雨?”
“伯符大病未愈,他信任的是我,所以派我前来。”
江虞冷冷一笑,“果真如此?”
“你有何话要说?”
“虞不妨大胆问问周将军,敢问在吴侯心目中周将军与孙仲谋孰轻孰重?”
“这——”周瑜犹豫。
“虞再问周将军,以你所见,吴侯之病难道真的能够使他放下那股气让别人来处置他恨之入骨之人么?”
周瑜捏紧了手,面色越来越沉。
江虞说的句句在理,依照孙策的性子是不会轻易将于吉交给别人处置。今日他派自己来此,恐怕是要自己担负这杀于吉的罪名。这一回孙伯符竟然连自己也算计了进去!
周瑜抬眼问江虞,“多谢大小姐提点,依你所见,公瑾该当如何?”
江虞望着下方沉浸在雨水的滋润中的百姓道,“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待谁?”
江虞的眼眸中有亮光,她静静地看着周瑜,薄唇轻轻张启道,“等吴侯现身。”
周瑜怔住,忽而抚掌大笑道,“妙极妙极!你猜测伯符若在此处,我不动手他就会动手,此招乃引蛇出洞。”他话语一转,睨着江虞道,“但若是他不在呢?”
江虞笃定道,“他一定在。”
江姗一直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她不明白姐姐为何突然转变站在周瑜一方。姐姐先前不是支持孙仲谋的么,怎的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这其中一定有玄机。
于吉和街上的百姓都被雨水淋透,脸上挂着畅快的笑。
一间不起眼的民居内的人却被气疯了。
孙策气的发抖,问身边的人道,“公瑾还没有动手?”
“禀主公,周将军还没有动静。”
孙策耳朵里听得都是吴郡百姓欢呼雀跃的声音,他仿佛看见了于吉脸上得意的表情,耳朵嗡嗡作响,眼睛也渐渐开始花了起来。终于他按捺不住,手按着腰间的宝剑一下子起身。身形却忽然晃动了一下,他扶着额头觉得晕眩,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痛。
“主公!”身边的将士急忙扶住他,孙策却一把将那将士推开,将士踉跄倒退。
“滚开!”
孙策一脚踹开了门,怒气汹汹地径直朝着祭台走去。那些百姓有些跪在地上,有些站在面前,他也不管,只硬闯往前。
对面屋顶之上,白烨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把小伞,撑在头上挡雨。在这里她可以将下方的情况尽收眼底。她坐在屋脊上,悠然自得地看着孙策风风火火地在人群中穿梭,不禁开口道,“孙策怒极攻心,死期不远了。”
一边的万俟尘淋着雨,雨水在他冷峻刚毅的脸上滑动。黑色的衣袍紧紧贴在他如钢铁般坚毅的身躯上。他手执长镰,犹如一尊佛像般立在屋顶,却无人能看见他。
“白烨,下方哪些人将会成为恶魂恶魄?”他目光逡巡四周,问。
只有白烨的阴阳眼才能分辨,没有白烨,他就只能一次次从判官的轮回册上寻找记录,这样花费的时间既长又多,往往在他穿梭阴阳的时候,那个躲藏在人间的恶魂恶魄又重新藏匿了起来。
白烨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阴阳眼已开。“我们还须等等。万俟,有这么多人要死,我们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万俟尘目光一变,沉声道,“生死有命,吾等只是帮助他们完成轮回。”
白烨的目光不知道飘到何方,嘴中悠悠道,“若是有个人你不想她死呢?”
万俟尘忽而扯住她的领口,居高临下地呵斥,“你听着,不管你不想让谁死,他也必须要死,你不能插手妄图扭转他的命运,否则只会连累你自己!”
白烨没料到会引起万俟如此大的反应,皱眉道,“只是随口说说,你何必认真?”
万俟一愣,看着白烨眼中倒映着的自己,慢慢地,他松开了白烨的衣襟。
此时,孙策已经一步步上了祭台,他拔出腰间的宝剑,剑指于吉。
“妖道,纳命来!”
于吉诡异地笑,脸上的褶皱加深,“吴侯输了赌约,便恼羞成怒了不成?别忘记这里有这么多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