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微黄,楚清欢换过衣衫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了个严实,只露了张脸与一只手在外头。
史太医为她把了足有一盏茶功夫的脉,其间几次抬起眼皮来看她,神色莫名,异常严肃,使得何以念心中七上八下,想开口询问,又怕打扰,焦急得头顶冒汗。
总算,史太医收了手,却将楚清欢又长长久久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脉象,着实有些奇怪。”
何以念张口就想问,一直静默不语的楚清欢很是平静地开口,嗓音嘶哑,鼻音浓重:“是不是不若男子的阳刚有力,反倒更象女子的阴柔虚寒?”
“你知道?”史太医讶然。
何以念倏地闭紧嘴唇,眼角朝她飘了飘。
楚清欢“嗯”了一声:“以前有大夫为我诊过脉,说我天生体质阴寒,很是少见,需多以药调理方可。”
“说得没错。”史太医收起脉诊,很些为难,“营中男子少有你这般的体质,你本体寒,再加上今日落了水,时辰过久,寒气入体,非一般的药能治,这营里常备的草药,恐怕有所不足。”
“史太医,您是说营里没有药可以治我大哥的病?”何以念心中一急。
“大部分还是有的,只是有一种赤珠草没有,偏偏楚青的病还缺不得这味药。”史太医皱眉摇头,“这药本是女子体寒之躯所用,军营中都是男子,无需用此药。只是楚青这风寒非同小可,再加上体质特殊,若不以此入药,这风寒恐怕不好治。”
“风寒可不是小病。”何以念偷偷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楚清欢,“还望史太医能将我大哥治好。”
“又说傻话了不是。”楚清欢淡淡道,“史太医当然会将我医治好,何需你多言。”
“楚念关心你,着急也是情理之中。”史太医收拾起药箱,站了起来,“这样吧,先用现有的药材试试看,有用最好,若是效果不佳,再想办法。”
“好。”她点了下头,又道,“这件事还望史太医保密,不要让殿下得知……殿下今日亦有些不适,我又是为救他而落的水,我怕他知道了会心生担忧。”
“我明白。”史太医提起药箱,“你好生休息,我这就给你去煎药。”
“史太医,我送送您。”何以念很是勤快地接过药箱背在肩上,一起走了出去。
楚清欢也没在意,往上拉了拉被子,闭起眼睛。
有些事,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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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太医,您刚才所说的那什么赤珠草,是不是非得有它不可?”离营帐远了些,确定楚清欢听不到,何以念这才问道。
“配了它当然最好不过,如果没有,只能寻其他的草药代替,但效果肯定要大打折扣。”
“那哪里可以找到赤珠草?”何以念望着黑透的天色,有些焦虑。
“定边城里的药店应该可以买到。”史太医想了想,“还有这附近的盘山,应该也有,赤珠草耐寒,喜欢长在雪地里……不过,殿下下过严令,谁也不得擅自出营,更不可私入定边,否则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盘山?”何以念却被这个词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脑海中电光一闪,一个想法倏然生成,凝重地问道,“您是说,盘山上能有这种草药?”
史太医遥遥望着盘山:“应该会有。”
何以念沉默了片刻,直至到了史太医的营帐,这才状若无意的问道:“史太医啊,那赤珠草长成什么样子?”
“喏,就是这样。”史太医翻开医书,指着一株草药给他看。
何以念捧起医书凑到灯下,细细地看着那株草,史太医见此,不由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就是好奇。”何以念嘿嘿一笑,将医书还给他。
“你这孩子又不学医,好奇这个也未免新鲜。”史太医笑着接过。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有了兴趣,就拜史太医为师了。”何以念将药箱放在桌上,“我先回去照顾我大哥,史太医有什么事要帮忙就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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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欢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对面的床却空空荡荡,被子整齐地叠着,何以念还没有回来。
难不成帮着史太医在煎药?还是去了灶房洗澡?
自从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后,何以念对她再不如以前那般自在坦荡,尤其是洗澡,一般都是在灶房洗好了才回来,被人撞见了就说因为灶房暖和,也不再在她面前换衣,睡觉时总是背对着她,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整个后背都绷着。
照她睡觉的时间来看,他早该送完史太医,连洗澡的时间都够了,他的床却全无回来过的迹象。
不应该。
每次她受伤,他总是不肯轻离左右,尤其这次,她受的风寒不轻,他断不可能任她一人在帐中。
揉了揉太阳穴,头沉得动都不想动,受了箭伤还未完全恢复的手臂木木地疼痛,想必受了感染,她撑着床沿坐了起来,一抬头便看到了摆放在桌子上的药罐。
想必是送来的人见她在睡觉,便没有叫醒她。
她竟睡得如此沉,有人进来过都不知道。
穿上衣服靴袜,走到桌边摸了摸药罐,已经不再烫手,可见放了很长时间,她将药汁倒在旁边的小碗里喝了,披上大氅出了营帐。
“楚青,你怎么出来了,药喝了没有?”从帅帐方向过来的史太医看到她,连忙走过来,“外面风大,你现在最吹不得风,快进去。”
“喝过了。”楚清欢只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