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知如今大势……”/p
青木臣清楚地记得在女魃输了之后,在所有军士兵将的目光均望向木头的时候,那位贤明的君主擎马上前,下马屈身对他行了一礼,木头并未说话,只是目光向红着眼睛的四公主处匆匆一瞥,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什么。/p
青木臣心中不快,又不能发作,只将所有情绪憋着,压在心中,沉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其实他很清楚,木头露出那样牵挂的目光,斗琴胜了如何,他早已输了一半。/p
“先生可知,如今九黎蚩尤凶残,姜水炎帝懦弱,纵观天下,唯有熊有一统华夏之力,然,必有应龙相助……”/p
去他的九黎蚩尤!/p
去他的姜水炎帝!/p
青木臣盯着面前的公孙轩辕,有很多话想说,然而面对这样一位举世无双的贤明之君,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要怎么辩驳。/p
他想说将所有希冀寄托木头,您一介贤主,怎么能‘设计’有功之臣,大巫既已说了“冰火相恋必有所失”,您怎么还能执意如此,您这样子怎么称贤,您这样子怎么让天下信服?/p
然而看着那些一身沙尘的将士,看着那些负伤只为天下为安的兵卒,他说不出,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下这位贤主的面子,公孙轩辕身肩重任,或许日后一统华夏就能彻底结束部落征战,神族烽火,所以他说不出啊,若这一席话出口,谁知道明天,下一刻会发生什么?/p
是他被暴动的兵卒刺死?还是公孙轩辕失了声名,四海八荒持续浩劫?/p
“我知先生之意,也知先生……欲渡应龙……”/p
轩辕这话说的轻声,青木臣冷瞥他一眼,心绪翻涌,却仍未开口。/p
呵!好一个知我之意!/p
呵!好一个欲渡应龙!/p
你既知我意,就该别试图说服我打消念头!/p
你既知我欲渡应龙,就该将他交于我远离是非,更何况这‘是非’,归根结底由你设计,虽然设计的根本目的只为还天下一个太平!/p
“然应龙渡不得……”轩辕说得更加小声,“战前我路过此处,可还没有这样好的一片林子,先生既远道而来,想必途中没少见到惨状,然而先生所见的只是部分,我见过的更多。我有心结束四海烽火八荒混战,只问先生借一个寒少宇,日后,大业一成,黄龙是去是留,我绝不干涉,如何?”/p
青木臣闭上眼,藏于背后青衫之下的拳头已在颤抖,这公孙轩辕好生厉害,寥寥数语,就撬动了他坚若磐石的决心。/p
不否认,来此地前他是见到不少惨状,流民失所饿殍遍野,失去双亲的孩童在道路旁哭号不止却没人停下脚步,然而又怎么样,难不成终结一切,就靠一个木头?/p
青木臣的目光晃了晃,望向木头所在的方向,瞬间卸了所有压迫,他沉默了些时候,递给公孙轩辕一杯热茶,其实去或留,都不由他们做主,其实去或留,全在一个木头。/p
“你们全都出去,他留在这里,去或者留,我要他亲口告诉我!”/p
这句话他说得坚决,坚决之下,是以希望为赌,全押在木头身上,他也知道,刚刚木头望向四公主的那一刻,其实他已经输了。/p
可还是不甘心不是么……/p
不甘心所有付出付之东流,他想他跟他走,从此远离战火硝烟,隐世避战虽非大丈夫所谓,对于木头,却是最好的选择。/p
青木臣想他变回麒麟城那个会因一只野鸟转醒开怀一笑的孩子,木头双瞳如海,海面虽偶尔有风卷浪袭,过后却总是宁静,那时的他选择离开,是听了木头母亲的话,想用这双翅膀磨砺风浪,与木头比肩甚至将他护于身后,所以才没有赶上那场浩劫,所以木头才卷于杀戮。/p
而今他有了这样的机会,也有了这样的能力,所以凭什么,凭什么为了所谓的‘太平’,就让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p
面前的公孙轩辕喝干净茶,对他躬身行礼权作感谢,将茶碗小心搁在篱笆上,跨上马,带队出了林子,青木臣端直身子坐着,目送他离开,刚刚那一礼,倒是贴合他贤君明主的身份。/p
四公主在马上朝这边眷恋不舍望了一眼,策马离开,木头的目光晃了晃,惹得他一阵心烦。/p
他将一直端着的琴抛在一边,拿着茶碗倒了杯热茶给他,木头的白袍上可以嗅到干燥的尘土的味道,这里八百里飞土黄尘,这个季节干净的水源稀罕得紧,又在林子里耗了大半天光阴,木头一定渴了。/p
“趁热。”/p
微微低头将茶碗推过去,虽然很想近距离看看木头,却始终没有抬头。/p
他在逃避什么?/p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p
他在逃避什么?/p
嘿!鬼知道呢!/p
“这个地方寒气很重,你是应龙,应该不怕阴寒的,不过还是喝点吧,总是没坏处……”/p
木头听话喝了一口,乖顺的让他讨厌不起来,他拨弄着烹茶的火堆,没抬头又问:“他们的设计你知道了?”/p
张口前稳了心绪调整语调,试图让一切都云淡风轻,他不甘心所以逼他,又因他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舍不得逼他。/p
这个世界所有人似乎都在逼他,所以他不能逼,这是他的底线,不可僭越,无法更改。/p
“嗯……”木头一直在看他,至少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p
切,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