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后来是怎么离开那间屋子呢?/p
似乎是半月后兄长归来,听到这件事情,横眉冷目闯入房中,一脚踢碎他手中的酒坛子,以从未有过的强硬和蛮横箍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他。/p
那双黝黑的眼眸极冷,兄长的瞳仁中映着狼狈的自己,魂不守舍,如同困兽。/p
“少宇……”/p
他箍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对视,口中吐了他的名字,听来有些咬牙切齿。/p
兄长从未用此种语气神情叫过他的名字,至少寒少宇记忆中没有。/p
“你给我……”兄长顿了顿,一字一字吐道,“清,醒,一,点!”/p
“呵……”/p
他笑了一声,下一刻,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p
“苍溟那时怎么跟你说的!”/p
兄长平日性子虽冷,再生气气闷,也不会用喊的,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自己这种样子就真不招他待见?从麒麟城破他亲眼看着父亲惨死,到后来投奔有熊大小征战,半生时光,他就自甘堕落这么一回,算来不过半月工夫,怎么兄长就像换了个人,如此苛刻心冷,蛮横强硬。他视他为兄,素日尊爱有加,今时今日,他可还当他是弟?/p
“苍溟跟你说要好好活着,父亲母亲希望我们好好活着,好好活着懂不懂!”兄长箍着他下巴的手因激愤颤抖,寒少宇又笑了一声,自然,兄长又赏了他结实的一拳,“你不懂,今天我来教你懂!”/p
寒少宇摸了摸嘴角的血,喔,下手真狠,看来如今这样的自己,在兄长心中也失了地位。他一拳一拳揍过来,拳拳到肉,不是揍在脸上,就是揍在肋下,两处都是最不抗揍的地方,兄长竟揍得这样狠,他真生气了……/p
兄长来前寒少宇喝了许多酒,有几拳又揍在脸上揍在脑袋上,头发晕眼发花,但还是选择忍着,他是他的手足是他的兄长,苍溟和父亲母亲都教过他,若是兄长有一天出手教训,他是不能还手的,因为兄长自小便很明事理,苍溟说若是有一天他真动手揍他,一定是他不好,是他毫无道理惹他生气……/p
但这件事情自己真做错了吗?/p
又是一拳,一个踉跄脚下一滑,扑倒在灵桌上,写有女魃名讳的灵牌骨碌碌滚落,从嘴角流出的血染红了白烛,慌忙将灵牌从地上捡起,小心翼翼拂去上面的尘,小心翼翼搁好,兄长的拳头没有再落下来,寒少宇回头,视野被水光沾染一塌糊涂。/p
“你为什么这么做……”呜咽夹杂质问,有些事情他受得,有些事情他受不得,“她都没了,你干嘛这么做……”/p
兄长看着他一怔,目光晃了晃,嘴唇动了动,“少宇,我不是故意……”/p
是,兄长不是故意。/p
是,君上也不是故意。/p
是,大巫更不是故意。/p
大巫背着君上来上香那日,关了门窗他才知“冰火相恋必有所失”,他才知君上早知此事,本可以阻止悲剧,却为天下社稷推波助澜以致今日局面,诸事虽于兄长无关,可他今日却妄想毁了他的清静,将他从清静中拉出来,让他认清女魃已殁,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p
今夜他说的每一个字儿,每一句话,挥出的每一个拳头,都是浇在他脸上的一泼冷水,可惜这冷水未浇醒酒醉,也未浇醒痴迷,只是在刚刚,在女魃灵牌滚落的档口,点燃所有愤怒。那些他从女魃烟消云散的那个早晨压抑埋葬的情绪一股脑儿喷涌而出,他根本控制不住。/p
于是言不由衷,他第一次对尊爱的长兄吐出一些浑话,至今,他都未为这些话对兄长说一句“抱歉”。/p
“只是同父同母血脉相承……”摇曳的烛光中寒少宇盯着兄长,兄长黝黑的瞳仁倒映着他的笑容,很冷,“只是一个师父教导,只是一世的手足缘分,你凭什么事事管我!”/p
兄长动了动唇,没说什么,只是目光捉摸不定,他很伤心。/p
寒少宇借着酒醉,虽有所动,然而却选择继续将浑话说下去。/p
“我站在麒麟城颠看着舅舅的铁箭贯穿父亲的脑袋,而你已骑着都冰逃出城去,父亲死时的样子你可看见了?若你不是麒麟,若你不是肩负复族使命,那日他为何以身作饵护你出城,我又怎么会在高城之巅,亲眼看到父亲被射死……”/p
兄长的目光暗了暗,其实寒少宇一直都知道,那日突破重围的计划是父亲所定,兄长坚持同他一起抵抗为他和母亲的出逃争取时间,却被父亲呵诉,他甚至不惜以“君臣身份,上下尊卑”权压长子,离开时,兄长几乎是被铁虎将军用刀押上马的。/p
“还有那之后……”他继续说着些让兄长伤心的话,心中想着既然兄长不愿离开,便陪着他一起伤心好了。“母亲怀着身孕被舅舅扣押,苍溟带我离开,而后再次返回,只见到了母亲的尸体,你知道那时候我的心情是怎样的?你知道苍溟对我说完那些就投了冰湖,你知道我的心情是怎样的?我最难过的时候,你作为长兄不在我身边,现在我只不过难过了半个月,你却要来管我,凭什么……”/p
那一刻他对着他哭喊,对着他竭嘶底里,对着他埋怨不止,就好像回到许多许多年前,他站在麒麟城颠看父亲倒下去,母亲箍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城破家亡,让他记住仇人的样子,跟他说一定要记住今天的苦难,一定要回来复仇,而那一刻他泪流满面,想的却是哥哥怎么不在,要是他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