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宫里不比市井逍遥自在,男人的那些妃嫔也很会给她找事做,但有男人宠着,冷凝香的日子还是过得很舒坦的,只是许多夜晚男人去了其他嫔妃处,或者在灯下处理国事翻阅奏章,冷凝香盯着他就在想,若他不是皇上就好了,若他只是鲜卑族一个平凡的布衣百姓就好了,她愿意带着孩子跟着他去边塞草原放牧为生,去听听草原的风,看看草原的云,无论贫穷还是疾病都不分离……/p
可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男人黄袍加身,那身龙袍穿上了就没那么容易脱掉,男人也知道他素日不在这院里,她要面对那些妃嫔的刁难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不过他从未出言安慰,冷凝香知道不是男人无情,而是她既嫁入这宫里,就该适应宫里的生活,她所遭受的只是进宫的每个女人都要面对的,后宫很残酷,这是一种常态,历来如此。/p
还好,几年之后她便习惯了,隔三差五旱神大人会入梦来探望她,而她会跟她说一些近来发生的事情,她们会像老朋友一般说许多许多话,而面对男人后宫妃嫔的刁难,她也不再焦虑胆怯,有了许多种应对之法,日子长了她们领教到她的手段,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女人,也就不再敢欺辱她。/p
男人身侧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对她一如既往,一往情深。男人有一回说他喜欢她院里的清静,他坐在她身边捂着她的手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p
“其实那年太监送了秀女们的画像,拿起你的,只一眼,我就觉得你很特别。”/p
有一回,男人坐在她身边这么道,相比以前,他的胡子更长也更茂密,眼角也开始出现细微的皱纹,更是早早便出现了白发,国事操劳,让他提前步入衰老。/p
“怎样特别?”冷凝香笑着问他,“皇上既然觉得我特别,为什么让我独自在院子里等了那么久……”/p
“一入皇宫深似海……”男人叹道,“秀女们被送入宫,大多都是因为她们的父母兄弟期望她们能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等她们成了凤凰,她们的父母兄弟也能鸡犬升天了。所以秀女入宫,大部分并非出自自愿,我觉得你也差不多,所以想给你时间想清楚,想清楚要不要留在这里,嫁给我……”/p
冷凝香有些感动,她还以为男人那几日让她在小院落里独自呆着是因为入宫的秀女太多他睡不过来,早沉浸在温柔乡里,将她抛到九霄云外。/p
“形容不出那种特别。”男人又道,“非要说的话,就是很熟悉,感觉和你像是认识了好几辈子,这辈子又碰见了,就好像……就好像从很久很久之前起,就是你一直一直陪着我……”/p
“好像陪着你生生世世对不对?”冷凝香在男人颊边落下一吻,“真巧,我见到你时也有这种感觉,看来咱俩缘分不浅,以后也要互相折磨了!”/p
夜色清朗,男人在月光下笑得开怀。/p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p
谁知又过了几年,某夜她在莲池赏莲却落了怪病。/p
那池莲花是外邦人入长安贩卖时顺道儿带来的西域莲种,听说花开如木盆,洁白似雪,只是只在夜半开花,到黎明便谢了。/p
她从未见过这么特别的莲,从侍奉的太监那里听到消息,便迫不及待到正殿去找男人,她要管着他们的几个孩子,身份尊荣,要出宫是难事,在殿外等了半日等到男人空闲,入殿说了这件事,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抚须而笑。/p
“爱妃既然喜欢,朕就找人出宫给你寻来。”男人在大殿上道,“前几日听说,朕的父亲早年在御花园中种的一片芙蓉不知为什么都枯死了,原来是爱妃爱莲,它们得了消息,决定为你腾地儿砌一处莲池啊……”/p
男人下旨拔了枯死的芙蓉,请了高手匠人,在原本芙蓉盛开的地方为她用青石砌了一方不大的莲池,引入灞河的水,又遣了侍卫出宫,去长安街上寻来那位卖莲种的外邦商客。商客得知这件事,未索要金钱,留下一大袋莲种告辞离开,还留下他在长安的住址,说自己往来长安和西域之间,回头皇上娘娘要是需要什么番邦的好货,捎封书信给他,自然送进宫来。/p
男人高兴,索性封了商客个官,给了他一块御赐的腰牌,让他成了御用的外邦商客,男人说凭着那块腰牌他在全国关卡畅通无阻,路途一定一帆风顺。/p
商客谢恩去了,男人又差人帮她在莲池种下莲种,一晃数月,那些莲种生根长叶,最近这些日子,竟然在枝梢冒出些拳头大的花骨朵儿,洁白如雪。/p
冷凝香自小爱惨了莲,可淮河以北,因气候关系,种植的莲花少之又少。这一回男人为她修了莲池种了莲籽,如今就要开花,自然不能错过。反正她平日也没有什么事情,为了守得莲花盛开,就昼夜颠倒昼伏夜出。/p
捱了些日子,那夜莲花终于开了,花如木盆,洁白胜雪,她坐在池边,由近侍的太监宫女陪着,正看得出神,不知什么时候却突然起了一阵怪风,郎朗夏夜说不出来的感觉,冷凝香当时被那风一激,只觉得这阵风十分阴冷,尤其吹到脑门上的时候,像是都从眉心钻进去,那种冷渗进骨头里。/p
她觉得脑袋很重,揉着眉正缓解不适感,却听到男人叫她。/p
“冷妃!”/p
莲池的另一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行人,男人身上的龙袍未除,被灯照着,在这样的夜晚也很耀眼,近日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