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坐在廊下,听着雨打屋檐的声音,他喜欢这种声音,宁静中自有韵律,细雨飘摇一壶温酒,细品又自有一番禅意。/p
今日青鸟没有陪他,殿里也空落落的,只有着院墙四处搭建的紧促的帐篷和尚带温热的火迹还能窥出这几日殿里如何热闹,妖怪家臣和大部分侍卫都去十里以外的荒芜处帮忙修筑工事,他们这一走,殿里便冷清了,除了风雨海棠温酒,就只有后院伙房牙将带着几个妖怪小厮炒菜的声音。/p
“二殿下!青先生说让我看着你,只给你喝一壶酒,喝完这一壶就歇了吧。”/p
牙将开了伙房窗户探出头来,讨厌的声音响起,寒少宇并没有搭理他。/p
“二殿下!你还烧着呢!素先生走前开的那副药我已经煎上了,喝完酒歇一阵,就把药喝了吧。”/p
寒少宇怕他喋喋不休吵耳朵,便开口回绝:“不要喝。”/p
牙将不依不饶,“喝了吧,素先生说是祛风寒的,只要一副药下去,您的风寒明日便好……”/p
风寒?/p
说也好笑,他活了大几千年都没生过病,应龙不惧严寒,更从来不会得什么风寒,谁知长了“心鳞”,他就在石椅上睡了一夜,竟然得了风寒。/p
昨夜雨疏风骤,做春梦被小鸟一巴掌呼醒,睁眼却已入夜,箍着小鸟说了几句亲了几口,小鸟同他商量妖怪们的事儿,说让他借他些侍卫借他几辆车,再借他些银钱,让侍卫驾车到边陲小镇去买些猪牛羊类的牲口,他的银子虽然还多,但要作为安顿相熟们的花费,所以买牲口的银钱只能先张口跟他借,到集市开张有生意上门再慢慢还。/p
小鸟说到这里靠着他不住打哈欠,他忙了好几个时辰也该累了,寒少宇看着小鸟强打精神,海棠花色的薄唇开合跟他提钱的事情,一阵心烦意乱,抬指抚上,挺下巴凑上前亲了一口,又用唇抵着蹭了蹭,小鸟果然闭嘴,愣半晌看他,微微一笑。/p
“不喜欢我提钱?”/p
寒少宇伸舌在他唇上一舔,嘴里含糊不清,“你说呢?”/p
“可是就算你不喜欢我还是要提啊……”小鸟将他推开,一抹嘴巴上的口水,转手便蹭在他白袍上,“我可不想他们因为吃食给你惹麻烦,我知道那些沾荤腥的要是杀了人你麻烦就大了……但他们得吃饭,而且食肉是天性,要他们吃素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打猎只能解燃眉之急不是长久之计,没办法,还是弄些牲口来圈养以供吃食吧。”/p
“我知。”寒少宇箍着他答,“我只是不喜欢你跟我分的那么清楚,我的就是你的,连我也是你的,你是做正事,要用什么自己去拿就好,不必跟我说……”/p
“我不跟你说,要是拿去做不好的事情呢?”/p
“什么不好的事情?说来听听……”/p
“比如……”小坏鸟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彩,“偷偷包个小白脸,让你好好喝几壶陈年老醋。”/p
寒少宇不自觉喷出粗气,“还包小白脸,这世上还有比你白的?”/p
“找找就一定有的嘛。”小坏鸟虽然嘴上这么说,伸手却箍紧他老腰,“明日天一亮,我就赶些青壮拿弓箭打猎去,买牲口的没回来前,你殿里的鸡鱼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等买回牲口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也能松一口气。”/p
“全凭你做主。”/p
寒少宇拍拍小鸟脊背,任他大半身体压在自个身上,这么几日虽有天甲帮衬,小鸟管着那么大一群妖怪,确实累惨了,想哄他睡觉,小坏鸟却靠着他眯了一会一骨碌翻起身,一股子香味从后院飘进来窜进鼻子里,寒少宇明白,小鸟肚子饿了。/p
起身陪他去后院吃东西,老远就听见天甲同寒啸天吵得正凶,这两个家伙以前战时就不对付,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翻天,本以为天甲这些年在下界脾气改了许多,再回来他俩总能相处了,谁知,还是老样子。/p
这回又是为了什么?/p
找了猫妖老板娘打听,明白了,为了吃。/p
天甲这家伙喜欢吃辣味的东西,寒啸天却口淡得很,两人同烤一只鸡,却因给鸡肚子里塞调料起了争执。天甲要给里头塞一把花椒,说是这样烤提味,寒啸天却讨厌花椒的辛辣味儿直言拒绝,天甲当时就有点恼火了,但还是忍了脾气退了一步,扔掉手里的圆溜溜的花椒,从伙房拿了把晒干的花椒叶子跟寒啸天商量,说要不咱俩各退一步,光撒大盐的东西兄弟实在吃不下去,你担待担待我,花椒叶子的气味可比花椒籽淡多了。/p
寒啸天丝毫不肯给面子,然后俩人就吵起来了,到现在其他妖怪家臣的鸡都烤熟了,他俩还因调料的问题掐架。/p
天甲脾气上来推了寒啸天一把,寒啸天骂了一句,卸了腰上的刀就上手,其他家臣也知道这俩王八蛋的脾气,从来都乐得看热闹,嗷嗷叫着把地方腾干净给那俩家伙掐。/p
其实寒少宇也不知道寒啸天为什么和许多江南人一样对这调料有偏见,这东西也叫秦椒蜀椒,是一种深棕偏红的圆形小果实。在黄河流域广泛种植,下水炖肉可以去腥,秦岭一带的名菜大都离不开花椒提味,以此与羊肉同炖同煮,去膻解腻更是一绝。附近州县乡民以籽榨出的花椒油色泽清亮微黄也是调味上品。花椒叶更不必说,秦地的面食本就卓绝,寒少宇记得当年游历,在秦岭一带吃过一种烙饼,就是以晒干碾碎的花椒叶混和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