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语,本宫的脸,李医官是如何说的?”沈妙清略微提高的声音隔着门扉从房内传出,那流水娟娟般的柔软嗓音此刻像是绷着的一道弦,紧得仿佛随时都要戛然而断。(
阿语正对着李华容林若等人离开的方向出神,冷不防听到了沈妙清的叫唤,马上回了神,咬了咬唇顿了一息,随后边对着门口待立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一边挺直了腰背扯出一抹甜美的笑,一边推门而入道:“李医官叫公主暂且放心,甭管那伤处再如何难受也别触碰,待用了大人开的处方,想是很快就能痊愈了。”
等到阿语一番话说下来,屋中的人好一会儿都没做声,大约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恢复了几分娴柔的声色:“行了,本宫要洗漱进食,将物什放在外室后全给本宫退下。”
听了这话,屋外一干宫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一个个鱼贯尾随阿语入内,将物件摆放整齐后,乖乖地退出了寝殿,只由阿语一人留下服侍。
华灯初上,京城街巷中往来之人几乎无几,天气冷得仿佛出门喘口气,那些呼出的气都能凝结成冰似得。
子初一身大髦,遮住了迎面侵袭而来的冷风,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握着只裹,鼓鼓的看似有些分量。
今日已是小年,万家万户都在忙着祭灶的事宜,她也不能闲的什么事也不做,余阿和又比她年小一岁,苏婆婆在世时没什么好担心的,如今婆婆不在了,这些事情还得由她亲自接手。
正走着,不远处马蹄笃笃,她下意识地就抬头望去,对方就已经停在了不到两米处,那是一辆简谱至极的马车,只灰黑相间,再无其他样式,在她的印象中,这世间也没有比易长卿更喜欢这般格调的了。
“上车。”
想法刚在脑海中溜了一个弯儿,就听一道分不清喜怒的轻缓男音低低道。
她露出了大髦下精致绝伦的面庞,手中包裹和竹篮分别调换了一个位置,脚步却分毫微动,定定地看着马车上那正随肆地打着车帘与她对望的易长卿。
“听说长莲公主身子不爽,殿下不进宫去瞧瞧?再怎么说人家为了你也大老远地从藩国跑到了祈国,这般勇气亦不是哪个女子都有的。”她笑了笑,宛如不经意间望身后看了一眼,那是皇宫的方向。
车夫缩了缩脖子,努力想将自己藏到某个角落。
易长卿不着痕迹闪了闪神,旋即反倒是勾起唇,终于眼角露出了笑意:“这便是你今日将本王当做了那隐形人的原因?”好像冰雪消融,那声音骤缓。
语声柔得令车夫蓦然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家殿下居然也会有这样柔情似水的时候。
“区区民女,岂敢对殿下视而不见。”子初笑答。
帘子抖了抖,易长卿下了马车。
“你这个民女与旁人迥异,我看你大胆得很,不是不敢,而如今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中。”声音如沉磁,转眼就在子初的耳际。
感受着逐渐逼近的气息,子初后退一步,撇开脸道:“人都自己送上门来了,我若不表态,难不成真的要做那泥人任由她捏?”
易长卿双眼眯成一道完美的弧度,内里透着锋锐:“她派人找你了?”
“岂止。”子初淡淡道,却没有详细地明说。
易长卿凝视她一会儿,宽厚的掌从广袖下迅速伸出,不由分说地将她往怀中一带,光洁好看的下颚抵在她的额前,轻声道:“你以为我真与她有什么?”
子初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了一切都只是沈妙清一厢情愿,身上被箍紧用力挣脱不了,就白了他一眼:“与我无关。”
“当真无关?”易长卿唇边的笑绽地更多。
子初干脆不再应答,只道:“我要回去了,阿和还在医馆里等我。”
一拉一扯之间,竹篮哗啦一下落了地,饴糖和窗花以及祭灶神用的豆子咕噜噜地沿着地面滚了好几圈,散了一地。(
子初暗叹一声,弯身去捡,眼前暗影更快地矮下,易长卿干净饱满修剪整齐的指尖已经伸了出去。
车夫的眼膛瞪得滚圆。
子初嘴角若有若无噙着一抹笑,没一会儿就敛了去,一本正经道:“该说的我都说尽,你们之间曾经什么过往我都不论,但别将我扯上。”
掉落的东西已被拾好,重新放回了竹篮之中。
“这件事便交予我。”易长卿目光淡泊而深沉。
凡事点到为止,子初相信他肯定给出一个满意的结果,遂也不再将他为难,只道:“天寒地坼的,你不觉冷,我可是冷了,此处我一刻也不欲再多留。”
两手一轻,所有的事物都转移到了对方的手中。
“府内烧了地龙。”易长卿为她拢好了大髦,引诱道。
“阿和还在家中等我。”子初挑眉,坐上了他的马车。
“我派人将他一并接来。”他顺着她的话,毫不含糊。
“不是自己的家,他会不习惯。”。
“究竟是他不习惯,还是你?”他似笑非笑。
子初仰坐在软垫上,睇着他只笑不言。
过完了小年,本该是喜气洋洋的,只是要发生的事情却还是无法避免。今早承显帝一下朝,就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长莲公主染了疾。
又是恰逢过年,出了这样的事端,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更何况长莲公主如今正在异国他乡,若是传到了藩国,也不知会传出怎样的言论。
承显帝只来得及回去更了衣,就和端贤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