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霜降,十月的江城,凉意渐起。/p
某家清吧里,陆拙探出半个身位,斜视前方黑丝女白领装扮的邹歌,心猿意马。/p
这厮伸手上推眼镜,企图掩盖自己肆无忌惮的目光,可惜徒劳。/p
借着昏暗灯光,他扫视四周,排查那些或明或暗的竞争对手。他今日应赌约前来寻欢,自然先要暗中观察。/p
显然,如此突破标准线的优质女性,早已成为场间焦点。/p
陆拙甚至能听见从各个角落汇集而来的,独属于雄性的,粗重喘息声。/p
一如非洲雨季时分的草原群狮,鬃毛直竖,摩拳擦掌,准备着一场叫作荷尔蒙的战争!/p
邹歌表现得云淡风轻,对于这些毫不掩饰贪欲的赤裸眼神,早就习以为常。/p
江城内清吧数量不少,但夜半十二点还逗留此处不走的男性大体为两类,一类是买醉,愁肠百结要的是借酒浇愁;一类则是寻欢,心火难灭只求一夜fēng_liú。/p
在场的诸位,前者或许有,但估计不多。/p
剩下来的自然是后者。陆拙正是其中一位。/p
邹歌乜视左右,这些男人脸上挂着千篇一律的笑容,自以为迷人却又克制的恰到好处。/p
如此一来既显风采而又不至于过度讨好,自降身份。他们大多穿着得体且有档次,低调彰显自身富足生活。其中有不少捕捉到邹歌巡视目光,而举杯致意的绅士,可谓风度翩翩。/p
只是剥开这层或显斯文或显涵养的外表,私底下却是同样的纵欲和糜烂。/p
邹歌浅笑,摇晃着杯中残酒,一饮而尽。/p
清吧里间,陆拙满面愁容,暗道此间强敌环伺,事不宜迟。可惜捷足先登的眼镜大叔率先击碎他的幻想。/p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是斯文败类吗?”陆拙怒斥,却听闻有人同样感慨。陆拙回头,只见一位秃头胖汉正自忿忿不平。顿时,之前对此人肥头大耳的成见,顷刻间转为英雄所见略同的认可。/p
“女士,”文质彬彬的眼镜大叔微微欠身,努力让自己显得顺眼,柔声道:“月色真美。”/p
“日本一代文学巨匠夏目漱石在一次英文课堂上将‘iloveyou’翻译成月色真美,这种含蓄蕴藉的说法,体现出日本人特有的委婉、浪漫和细腻情感。”眼镜男凝视着窗外,若有所指的赞叹,道:“女士,今晚月色真美。”/p
“我简单讲三点意思。”邹歌伸出三根纤长玉指,像领导发言。/p
“你说。”眼镜男伸手示意,聆听的很是诚意。/p
“其一,关于夏目漱石的这则轶事虽最早记载于小田岛熊志1978年的作品中,其实无据可考。”邹歌轻轻摇头,“我讨厌以讹传讹。”/p
“其二,”邹歌盯着眼镜男,“即便你的说法成立,江城今晚北风2-3级,多云转阴,或许有点小雨...唯独没有月亮。”/p
“其三,”邹歌举起仅剩的一根玉指,“我本人具有一定反日情绪,所以我讨厌日本文学。更讨厌你说的日本人特有地委婉、浪漫、细腻情感。”邹歌收回审视目光,不再说话。/p
“打扰。”眼镜男歉然一笑,赧然离场。/p
这是一位被自信埋葬的马前卒。/p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陆拙刚挤出一丝笑容,但见一位西装男蓦地横插一脚,不由低喝道:“衣冠qín_shòu!”/p
看来今天截胡的朋友颇多。/p
话音未落,陆拙目光一闪,默契的望着胖子。这厮居然再次和自己合拍,于是递给他一个深得我心的眼神,惺惺相惜。/p
“我这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形状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p
西装男毫不见外的坐下,面带微笑朝邹歌举杯示意,问道:“女士,不介意我坐这儿吧?”/p
“手表是高仿的法国赫柏林,西装是贴牌的意大利杰尼亚,喷的是阿迪达斯男士香水,有一定的催情效用,不算难闻。”邹歌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就像十月的江城夜风。/p
西装男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在灯下露出几丝刻意的镇定。/p
“首先,你在这段话里有三处细微停顿,一处吐字不清。能把这些背完整已经是你寥寥无几的文学修养极限。”放下酒杯,邹歌面容冷淡,鼓励道:“你和沈从文之间,还差着一个张兆和,继续努力!”/p
“再者,”邹歌斜视西装男,“我讨厌《边城》,它不尊重女性!”/p
“所以,”邹歌收回审视的目光,“还需要我说什么吗?”/p
西装男悻悻而去。/p
接连两位优质男的出师未捷,让不少欢场老手望而却步。即便耿直如陆拙也心中忐忑,手掌摩挲着保温杯犹豫不决。只是一想起和九叔的赌约,以及那张得意洋洋的老脸,便要抬步上前。/p
有道是世事无常,身后蓄谋已久的秃头胖汉居然弯道超车!这厮竟是个行动派的幻想家。我这常年截胡的,今天被反套路?/p
陆拙吐了口唾沫,立马解除和胖子沦落天涯的统一战线,恨恨骂道:“寡廉鲜耻!”/p
以胖汉的外形条件,唯一能走的只有流氓路线。老天爷赏饭,连声音也是粗声粗气。胖汉翁声道:“美女,强哥想请你喝杯酒,赏个脸吧!”/p
邹歌头也不抬,“滚!”吴侬软语,酥媚可人,即使骂人也让人心旌摇动。陆拙离得最近,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