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所言不差,陆拙是故意拖延时间。纵使给判官道破心中所想,陆拙仍是神色如常。遑论城隍庙中的腌臜事,还是崔判官心里的不平事,这些均非陆拙所在意。/p
他与这位黑化判官闲扯到现在,只为确认心中某个想法,即这位崔判官真如表面上的风轻云淡,还是在自己眼前故作镇定。是以崔平先前的出手,陆拙都有暗暗留心。可惜让陆拙不安的是,崔平的表现高深莫测,让人一眼看不清虚实,这就让陆拙有些难以琢磨。/p
若是这判官以不愿节外生枝为借口,有意让自己离去,此间事务不再追究。那陆拙便可确认,崔平是外强中干的花架子。定然是围困住陶守宗便耗去他不少精力,再想拿下自己可能力有不逮。/p
可眼前局面偏偏出乎陆拙意料,崔平一直未曾动手,却也没有就此让自己离去的意思。/p
陆拙干脆挑明话头,问道:“崔先生盟友与燕赤霞生死搏杀的关头,还有心思听小道这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当真气度高绝,令人钦佩。”/p
崔平脸色平静,但眼神稍显凛冽,陆拙这番试探为主的言语,他自然能听的出来,无非是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把握拿下他,或者有多大把握能制住他。/p
其实崔平的现状,远比陆拙所想的还要复杂。他是城隍庙判官不假,可庙中陪侍的不止有文臣,还有武将。这位武将是前朝的一位将军,刚毅坚忍,血性豪勇。生前最后一战,便是据城死守。手中残兵不过三千,带上城中征用的民夫,也不过万余人。却在七万步卒的围困与攻城战中,坚持两月有余。最终身先士卒,跨马披甲,打开城门提刀上阵,最终战死沙场。死前大呼,“生于乱世,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p
其英烈气感动上苍,点为城隍庙武将,与崔平分立城隍金身左右。/p
在陶守宗求援前,崔平便以新任城隍未至,将军若私下前往兰若寺征讨树精,这犯了不尊上官的大忌。不如等城隍赴任后,再行谋划,好将这数百年的老妖彻底拔除。这才将武将劝住。/p
可陶守宗的出现,再度使这位性烈如火的将军,要亲自出手。/p
崔平虽是判官,但城隍之位空缺的这些时日中,他便代为执掌城隍庙,连同庙中官印也在他手中。崔平将陶守宗困在城隍庙中,自然也在武将面前暴露与姥姥的关系。是以现而今的城隍庙,被困在其中不光有陶守宗,还有庙中武将。/p
这才有了陆拙面前,同样是小心试探的的崔平。/p
若没有这些关节,以崔平五十载阴官的修为,又何至于在最开始的时候用哄骗手段,想骗取到陆拙手中的飞头蛮呢?实在是现身地下阴宅的崔平,与全盛之时相比,顶多还有三四成战力。而是否能够拿下这位小童,崔平心中也难有根据,所以才会和陆拙言语多过动手。/p
简而言之,这段打机锋的过程中,正是双方相互试探根底的过程。/p
可地面上姥姥惨呼声愈发增多,崔平再难等待下去,却是捧起手中书卷,只听见书页纷纷翻动,这峡谷中的阴风便骤然加剧,刮向这座阴宅宫殿前。/p
徐无鬼看得清楚,半是猜测说道:“此人手中书卷,或是能引得地气翻涌的异宝。”/p
崔平将笔尖对准陆拙,那些灯花大小的文字很快化作尺长,筑城墙壁,纷纷堵住陆拙前后左右的退路。不单如此,随着崔平凌空写字,这处天地中的灵气疾速流失,或许再过片刻,此地便将成为无灵之地。这种环境是所有修士的噩梦,这意味着修士无法汲取空中灵能,而必须用气府中的灵气维持自身。/p
若是气府充盈着,或许能够撑到最后。/p
但对于陆拙这样产灵境的修士,气府再大,又能大到何处?可想而知,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崔平真正出手,陆拙会生生困死在这处小小的樊笼中。/p
那些随着书页翻动,而席卷来的阴风,宛如实质。打在脸上,便是刀剑切割。陆拙一时不察,被这些风刃噌出数道伤口,好在改良版的“固若金汤”随心流转,将他全身罩住。/p
地底阴风与元气盾撞击不休,散溢的气流落在青石地秒,瞬间留下纵横交错的伤疤。陆拙向前冲出数步,那些围困着他的金色文字,也同时移动起来。且一同向内挤压,限制其移动范围。/p
像安秀秀和聂小倩这样的阴物,虽说天生亲近地底阴风,但这种近似罡风的气流中,对她们这种魂灵状态的鬼魅伤害颇大,只好躲起来。安秀秀则干脆得多,直接躲进鸣剑匣,聂小倩只得躲在陆拙身后。/p
徐无鬼将这判官手中的书与笔,当即道:“这无灵之地范围只有金色文字中的一块,设法逃出此地才行。”/p
陆拙没有二话,直接召出剑气八卦,径直斩向这些由金色文字构成的高墙,瞬间将其劈出数道缺口,却在崔平轻飘飘的挥毫动作中,很快将缺口堵住。/p
见状陆拙撤回元气盾,将剑气八卦拦住罡风,转身扑向身后的文字金墙,脑中观想惊涛拍岸,摔手应声落在,砸在墙面上,打得坚实墙面翻出水纹般的波浪。/p
一时间,唯见波浪滚滚,却总是打不穿这层桎梏。/p
陆拙沉声屏气,不住怕打墙面,脚下地面也在巨力撞击中微微颤抖着。墙壁上本是正楷的字体,在陆拙连绵不绝的击打中扭曲变形,成为看不清模样的草书,随即化作金色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