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拙苦笑,“袁朝阳毕竟是内藏上阶,我只是仗着转守为攻的时机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连出三剑也只能将袁朝阳击退,他只需稍待片刻,彻底缓过这口气。再往下,就没我好果子吃了。”/p
陆拙续道:“我也是看出了这点,正好老夫人出来圆场,否则我都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p
胡茵听得此处才恍然,见陆拙和阿嬷一副你知我知就自己不知的表情,不由恨道:“可恶,白白害我担心。”/p
陆拙和老太太同时笑了起来。/p
自从来了张府,陆拙倒是极少看见成熟干练的胡茵竟也会有如此小女孩的一面,尤其是在老太太跟前,撒娇上瘾。/p
“人无百岁寿,常怀千岁忧。”老太太笑完,却是唏嘘起来,“不入具现境,修士与常人年岁便不会有多少差别。加上往年狩鬼争斗留下的暗伤,许多狩鬼者甚至还没有普通人活得久。”/p
“我今年八十有四,虽说突破具现仅一步之遥,但不在其位便不知其难。这一步我困顿十年,直至今日也没有找到突破的契机,常人看我精神矍铄,可自己却清楚命不久矣...”/p
“阿嬷,说这些说什么?你肯定能活得好好地。”胡茵满脸关切。/p
老太太摸着胡茵的秀发,“你是大姑娘了,说什么孩子话。人哪有不会死的?便是具现境修士也至多只有两百年寿命,可从古至今这样寿终正寝的修士能有几人?”/p
“你外公不是狩鬼者,你舅舅、舅妈也不是狩鬼者,张家满府,也只有你是修士。所以阿嬷才会让你拜师裘耘夏那个老头,为的就是阿嬷百年之后,你还是师长照料,不至于在修行一途上孤苦伶仃。”/p
“可阿嬷现在还是放心不下。”老太太慢慢说出自己的顾虑,“张家青黄不接,你虽已是内藏,但根基并不牢固,还需时日打磨。而我手中这根凤首龙身拐,便极有可能成为招致祸患的根源。”/p
陆拙神色一动,轻声问道:“老太太,这些事我听不太合适吧?”/p
老太太轻轻摆手,“既然说给你听,就是看中你能在危机之时保护小茵,甚至是帮助张家。”/p
陆拙微微张口,却又紧紧闭上。老太太既然把话说得这么清楚,自己若再多嘴,便显得不知好歹了。/p
“凤首龙身拐,其起源已无从考据,我也是早年之时从中原获取。”老太太娓娓道来,“此拐虽有龙凤二字,实则是分为龙凤两个部分。其一,便是凤首,内中藏有一副法阵残图,我钻研数十年,才有丁点感悟,却也能够将这座张宅打造成小天地。只要身处宅中,我虽是半步具现,却也不怵真正的内藏修士。”/p
陆拙听得聚精会神,剑府中徐无鬼却是连连赞叹,“想不到时至今日,还能听见法阵一词。”/p
陆拙问他,“徐夫子对法阵一事颇有涉猎?”/p
徐无鬼摇头道:“所知不深,但朱洪武之前,多有钻研法阵的修士,且常有搬山填海的威能,修为极高的阵师,能够颠倒乾坤,转斗移星。借助法阵之能,常常以一己之力与同境界七八人甚至更多修士打得难分上下。”/p
陆拙咋舌,“有这么厉害?”/p
徐无鬼瞪眼,“老夫还能诓骗你一介后生晚辈不成?传言东汉末年,曹孟德与袁本初战于官渡,曹孟德一方因有阵师,才能以少胜多。再说赤壁之战,周公瑾手下便有一批擅长布阵的修士,才能将旌旗蔽空的曹公杀得丢盔弃甲。”/p
陆拙听他说个没完,连忙打断徐无鬼,“既然阵师如此恐怖,为什么我一直不曾接触过?”/p
徐无鬼摇头,“一来是阵师敝帚自珍,一些惊天动地的阵图逐渐丢失。二来是阵师一脉要求极高,导致许多阵师很难找到称心如意的传人,否则宁远一脉断绝,也不愿意将就下去。如此一来二去,阵师之流便逐渐没落,甚至消亡。待得朱明一朝,彻底没了踪迹。”/p
陆拙哦了一声,这时又听老太太说道:“这根龙身拐便是这道残缺法阵的阵眼所在,只要手持龙身拐,便相当于将阵法握在手中。龙凤和鸣,便能立于不败之地。”/p
老太太特意停了下来,目光从拐杖转回胡茵身上,又四处看了一眼,将这座住了很多年的宅院仔细看了一遍,才叹气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从我踏入狩鬼界以来,这样的事情见过太多。有的家破人亡,有的献宝求存,也有的因一己贪念甚至勾结外人夺取宝物。”/p
“人的贪念就是千沟万壑,永远都填不满。”老太太抚摸着凤首龙身拐,“外人觊觎我手中之物很久,天府王家便是其中之一。王少云今天来,也不全是为了小茵你,必定是冲着这根拐杖。王家忌惮我半步内藏的修为,若我身死,便是他们巧取豪夺之日。”/p
老太太见胡茵满脸担忧,笑着安慰她,“放心,只要我一日不死,那些躲在明处也好,暗处也罢的魑魅魍魉,便不敢出来丢人现眼。”/p
陆拙听得认真,冷不丁又听见老太太提到了自己,“陆拙,这些秘辛之所以讲给你听,便是看中了你方才不贪图王家那柄竭血刃。竭血刃也算是天府王家的重宝,你能如此洒脱,足见你心性磊落。我便不担心你会打龙身拐的主意。”/p
老太太最后道:“你在饭桌上的饭,我会一直记着,带进棺材里。”/p
陆拙微微恍神,旋即想起自己说过话,也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