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拙平复了体内躁动不安的剑气,这个夜晚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目不暇接,而陈立雪的话语停在耳中,却是如蒙童般幼稚可笑。换做往日,这个时候正是陆拙打坐修炼之际,可眼下却被这位忽然到访的陈立雪全部打乱,连同自身也受了损伤,还要花时间休养才行。/p
陈立雪站起来,再次朝陆拙行了一个福礼,谢过了陆拙的救命之恩,便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却不是往北去风港镇,而是往西边的栖凤山而去。/p
陆拙知道此女不想将祸事带回家,便是打了独自一人离去的主意。/p
“那什么,既然我答应保你一天,今夜你就在学堂歇息。”陆拙忽然冲着陈立雪的背影喊道。/p
陈立雪脚步微微一顿,却是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继续前行。/p
陆拙只好又劝道:“只要你出了豫章村,尚且到不了栖凤山,就会被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劫去,你可清楚?”/p
陈立雪又待在原地片刻,依旧不作言语,稍作停顿后继续往前走。/p
“也罢,陆某学艺不精,只能收你做个记名弟子,待到你身后那位高人现身,便让你重归门墙了。”陆拙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别往前走了,当心被人抓走。”/p
本是凄苦神色的陈立雪,忽然展颜一笑,施施然跑了回来,冲着陆拙干净利落的抱拳行礼,嬉笑出声,“便知道陆先生不会见死不救。”/p
不用想也知道,方才一切都是陈立雪装的。/p
见陈立雪要跪下给自己磕头,陆拙赶紧将她拦住,“这个不急,你只是记名弟子,算不得陆某门墙之下,这磕头拜师的礼节暂且免了。陆某这学堂还有还有一间偏房,你今晚便在那里休息。说不得,今夜过后,你我就要浪迹江湖了。”/p
陈立雪听不出陆拙言语中感慨之意,反而明亮的眸子中闪烁出希冀的神情来,好似浪迹天涯行走江湖之类的字眼,对于这位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女士子而言,有着不可言喻的吸引力。/p
陆拙给陈立雪指明的地方,便让她赶紧进去,自己则是走到正堂前,将那扇碎裂的木门拆下来,打算明天叫村子里的老木匠做一扇新门。也不能说自己临走了,给豫章村的孩子们留下一座没有门的学堂。/p
这样多不合适。/p
陈立雪本就是满身的机灵劲,这会儿得偿所愿后,哪里还有什么睡意,便跟在陆拙身边忙前忙后。陆拙拆门,她就在边上递工具,门板也让她麻利的收好,扔进了柴房,显然是看中了这门的材质,必然是烧饭的好器物。/p
忙活了片刻,陆拙只好叉着腰叹了口气,“放心吧,陆某既然答应收你当记名弟子,就绝对不会半夜走人。陆某好歹是豫章村的蒙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不信陆某,也该信陆某这个头衔。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多的心思,都是跟谁学的?没个正形!”/p
陆拙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可是训斥起十七八岁的陈立雪,却是没有半点的不自然。毕竟对他而言,这世上只有两类人,一类是他的学生,一类不是他的学生。对于自己的学生,当然要多加指点,就当这姑娘是学堂里坐着的蒙童罢了。/p
陈立雪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先生说的是极,立雪当然相信先生,只是...”/p
说到一半,陈立雪没了下文,陆拙不禁转身看过去,正好看见一脸不耐的陈立雪,便习惯性的说道:“怎么,先生说两句就不爱听了?以后修行,岂不是骂不得也打不得?还如何能成为登顶巅峰的人类修士?还如何去领略气象万千的大好河山...”/p
“差不多就行了,陆拙!”陈立雪气鼓鼓的嘴巴里,忽然说出这两句话来。/p
陆拙一滞,不解的看着陈立雪。/p
陈立雪拿手指着陆拙,“这会儿周元一肯定走远了,前头你又杀了风陵渡五煞,暗中窥探的人肯定也撤离了。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台上唱戏给谁看?”/p
陆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刚才入戏太深,还没调整过来。”/p
陈立雪将手上的破木板往地上一丢,“为了引这拨人上钩,我们在豫章村和风港镇这种弹丸之地待了两三个月,没想到幕后的大人物一个都没有,尽是些魑魅魍魉,跳梁小丑!”/p
陆拙不同意陈立雪这话,毕竟周元一可不是什么跳梁小丑,若是这个前提成立的话,和周元一基本上不相上下的自己,岂不是也是跳梁小丑?/p
陆拙当即正色道:“师姐,周元一若是听到你的评价,他一定会伤心欲绝的。”/p
“管他去死!”陈立雪没了丁点的娇柔之气,比陆拙还要英武三分,大马金刀的在太师椅上坐下,“下回唱戏,必须再仔细琢磨,换一出好剧本。”/p
陆拙揉了揉脸,“师姐,我觉得挺好的,故意放出你修道天才的名声,顺带点明你无依无靠的背景,当今国师吕良臣喜欢以女子为鼎炉,修炼邪法,就必定会暗中委托各方好手,替他网络各地资质上佳的女子,然后故意同我撞到一处,等他们上钩便可,一应财物大可收入囊中,好好的一笔横财便到了手中。”/p
陆拙歇了会,又道:“咱们不是头一回干这事了,正是越来越熟练的时候,好端端地师姐你又要换成什么?”/p
说到此处,陈立雪一拍手掌,“风陵渡五煞都有些什么好东西?还不赶紧拾掇好,顺带把尸体处理了。这里是蒙学,不是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