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忽然出现的公子哥,陆拙有些看不过眼。毕竟不是炎炎的大暑天,春日阳光照不到的酒楼中,尚且带着几分清寒,怎么就到了扇风取凉的地步了?/p
尽管是隔着一张屏风,对于陆拙而言,倒是能看得一清二楚。/p
言语无忌的大汉将手中的胡琴往地上一扔,斜着眼睛将过道那一端缓步走来的白袍公子哥打量片刻,一脸不屑的冷哼道:“哪道缝没憋紧,把你这根葱露出来了?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学别人英雄救美?当心没把美人救出来,反倒把自己的小身板搭了进去。”/p
白袍公子哥将手中折扇一收,轻轻落在掌心之间,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这白芙城中,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当然不在少数。但绝对没有你这号杂毛在。你逞恶行凶在前,言语鄙俗在后,便是报与府衙,我也有话能说。你这狗才,是仗了谁的势?敢在这地方撒泼?”/p
大汉咧开嘴,露出没有声音的笑容来,“又是一个读书读傻的家伙。我杨老四在白芙城的西津古渡一带,也勉强算得上一个话事人,你居然要带我去府衙?你也不想想,我杨老四若是在府衙没人,还怎么在西津古渡站稳脚跟?”/p
言毕,大汉伸手指着神色慌张的卖场父女俩,“你信不信,只要我杨老四张口,这父女俩在这白芙城中,就吃不上一口热饭!”/p
两人一番争执,早就引来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尤其是当大汉杨老四点出自己的身份后,那些议论之声便为之一静,有机灵一些的人,便不动声色的退了回去。唯恐被这位西津古渡有名的渔霸盯上,到时候真要动了手,可是要见血的大祸事。/p
白芙城坐落于芭蕉湖东畔,常言道坐山吃山靠水吃水,芭蕉湖中心区域有水怪无人敢去,可白芙城外的西津古渡是深水良港,除了过往的货运船只外,便是许多渔民出货的集散中心。杨老四便是其中一股渔民的头头,前些年没什么名气,也就是这几年,听说攀上了府衙之中的一位书吏,凭着一双拳头,硬生生在极其抱团的渔民当中,打出了一片天地。/p
而今的西津古渡鱼贩子当中,说起杨老四,无不是又敬又怕。/p
当下众人见是西津古渡最是恶名在外的鱼老大,本来还有几位义愤填膺指指点点的围观群众,当下也悄然无声的推进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p
杨老四不是蠢笨之人,能在西津古渡杀出来的人物,当然懂得审时度势,也不是看不出来眼前这位白衣公子哥非富即贵...恰恰相反,杨老四就是冲着这位公子哥而来的。/p
白袍公子半眯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杨老四,啧啧有声道:“什么时候,连西津古渡的鱼贩子,也敢自称一地霸主了?不过是泥地里争抢吃食的臭苦力,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看待了?白芙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对面这位杨老四杨爷,不妨说说你府衙当中的后台是谁?说不明与我还是旧相识...”/p
白袍公子轻飘飘的话语,却被陆拙听出了几分火气和杀机。/p
杨老四正要说话,却听那位抱着断琴的老汉猛地朝白袍公子作揖不止,“都是小老儿的错,无意打搅了这位杨爷吃酒的兴致,实在不干这位贵人的事情。贵人心善,小老儿心领,若是因此是而使得贵人受累,小老儿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泰娘,赶紧出来,给杨爷谢罪,也替为父,谢谢这位贵人。”/p
“泰娘,向杨爷谢罪。”在老汉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站了起来,先是向杨老四行了一礼,又羞答答的向白袍公子道了一个万福,“泰娘谢过公子。”/p
之前,由于角度缘故,陆拙一直没有看到这位卖唱的歌女,后来又只顾着看杨老四和白袍公子的好戏,更加顾不上之前的父女俩。直到此刻,这位名叫泰娘的少女站起身来,陆拙没来由的响起一句诗来,“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p
当然,这位卖唱的姑娘应当有十六七岁了,可脸上娇羞神色,比十三岁的豆蔻少女不妨多让,如同雨后的梨花,忍不住让人怜惜。/p
不过陆拙身侧有陈立雪这位师姐,是以陆拙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仅此而已。/p
对比那位白袍公子,却是瞪圆了双眼,一瞬间的惊异之情,便毫无遮掩的流露了出来,见状,白袍公子当即抱拳,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己生平最是见不得弱小被欺压的事情,并当即表示要和这位西津古渡的杨老四死磕到底,同时嘱咐这位姑娘...还有那位老丈,不要过于担心。/p
杨老四见此人如此不知好歹,当即撸起袖子,露出青筋蹿起的臂膀,大步流星朝白袍公子走去,嘴中骂骂不休,多是一些问候对方女性亲属的词语,眼看着就是一场见血的冲突。/p
却见那位白衣公子将折扇在杨老四举起的拳头上轻轻一敲,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我初来乍到白芙城,当然是说不上什么话的。不过我表哥赵冷云说的话,你应该会听吧?”/p
此言一出吗,四座俱静。旋即人群中便有许多幸灾乐祸的眼光盯着杨老四,紧接着便是指指点点的声音,嘈杂的人声在这一刻释放,无形的压力便扩散开来。/p
满脸横肉的杨老四,尽管只是被白袍公子拿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却像是遭受了无法忍受的重击,几乎是一个跳步,往后拉开了半丈的距离。木板铺就的过道受不住杨老四的力,便发出嘎吱的响声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