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既然过得好,他兄长李勤又不喜欢这个弟媳,李贺怎么巴巴地举家都搬到了他兄长的地方?
……听闻是在家乡被鬼闹得待不住了,这才到天子底下避避灾祸。
要说这灾祸不大不小,却甚是愁人。比如走过的地方房塌墙倒、种的地苗死树枯,去庙里求观里请,却是驱鬼驱邪都没什么效果。到后来,宅子里夜夜鬼哭,虽只有媚娘一人听见,然媚娘害怕,便搅得一屋子无人得宁。附近便传起了这李家不祥,于是无人与之二人交好,更有甚者远远见他们来了便关门闭户,口中叨念着保佑之词。
因而二人日子难过,这才一听闻兄长迁入京城,便火急火燎地赶了来。
客者说完故事,殷切地看着面前着黄白色褙子的东家老板,巴巴地等着她发落给自己好茶或者什么糕点。
而汐娘只是努了努嘴有些失望,便只是浅浅一笑道:“嗯,公子说得辛苦,这桌上茶水公子点的是散碎毛尖,就免了茶钱吧。”
(毛尖浅释见注释2)
“啊?”客者不解,颇是失望。
汐娘已经站起了身,礼貌道:“那公子慢坐,小女子回后堂了。”
“可、可是……就这样?”
汐娘浅笑解道:“公子所说故事,前一段不过是fēng_liú书生与秦淮清倌终两情痴情而已,这类事城里落花巷也多得连坊间多舌者都懒得多说,称不上奇。后段,人家兄长升坐高官,得荣华富贵,其弟夫妻二人过来投靠也是常事,那所谓鬼神邪妄许不过为虚传,算不上异。因而,至多便也只能免了茶钱而已。”
客者本也只是听闻他人说,来此说事也不是很有信心,如今果然不被东家看中却仍是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模样的女子被其丫鬟搀着下轿走进了茶肆中,二人皆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闲着的小二忙迎了过去,躬身新礼,热情道:“夫人这边请,要喝点什么茶?”
妇人却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忙叫住小二道:“小二,你们这客人里可有什么和尚、道士或者法师?”
“和尚、道士?”小二愣了个神,又忙道:“今日不曾有,夫人你们是来寻人?”
“也不是要寻人,只是要寻一个能驱鬼者。”丫鬟道。
“那应往寺庙、道观里寻才是啊,我们这是茶肆。”小二笑道。
这时那夫人突然开了口:“便是寺庙和道观不知为何都不肯相助,我听人说,来这里可以寻到行路的道士和尚,所以才来了。”
汐娘听到之后忍不住轻笑出了声,这阅茗居道士和尚没有,妖怪小鬼倒是有一大堆,甚至有时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小槐还招来他的鬼朋鬼友们一起在店里喝茶,这寻能驱鬼者竟然寻到了鬼堆里。
“近日并不曾见,”小二皱着脸想了想,来者是客,可没有把客人往外推的理儿,便又道:“外面天儿怪热的,要不您先坐下喝口茶,说不准儿过会儿就来了。”
夫人想了想,失望中又有了点希望,便道:“那便正好在此歇会儿吧,有什么新茶你看着给我们上一壶。”
“可是,二夫人,”一旁的丫鬟却是有些不乐意,“这是外城,也不定能不能有法师路过,还不如去市集看看。要不跟这儿一坐,一下午谁都没找着,那不是白等了。”
小二一听,忙道:“不如这样,夫人先歇着,我给你们到附近看看。有时候法师们不一定进来,就在门口或者附近的人家讨口水喝,我去说一声,后面若有人见了便都引到这里来。”
“那就麻烦你了。”夫人说着,拿出一点碎银塞给了小二,见小二喜笑颜开,又道:“这些日子也麻烦你留个神,如果见着什么有这能耐之人都麻烦给传个话,说此处进门不远安德巷内李府有托,若能驱去邪鬼必有重赏。”
汐娘听这话心中叹道,这店里僧道法师大多是避而行之,难得前些日子曾来过一个游方僧,可算来也过去近二十天了,看来她的这银子怕是白花了。
然而且不说因子,这夫人身边的丫鬟一听这话却是急了,忍不住脱口换了一声:“二夫人!这事传出来大老爷怕是会不高兴的。”
“不妨事,”夫人摇了摇头,只道:“夜里这么个闹法,横竖邻里都已经只道了。”
小二收好了银子,寻思那安德巷里边儿人家,问道:“是那新任的李中侍大人的李府?”
“是。”夫人点了点头。
“是,小的记下了。”毕竟是大官,小二即刻便换了个神情,颇是恭谨拜道。
那边汐娘本已兴趣索然,收回目光,转身要走。忽然听小二这么一说又顿住了脚步,心里这么一琢磨,如此看来,那故事还算有三两分‘异’。其便笑着摇了摇头,对端着茶盘走过的小二阿戊道:“阿戊,给这位公子上一碟荷花糕,告诉刘叔这茶和糕点不收公子之银。”
此话一出,茶客满是惊讶,而汐娘只是微微一礼,便转身要回后院。不过是闹闹鬼汐娘并不放在心上,本来这事也应是就这么过去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1】幽州:古代幽州大约在如今的河北北部范围,还包括了辽东半岛和朝鲜半岛的一部分,当时的幽云十六州为现今的北京、天津辖内等地都为其属地,如天津蓟县便是古时的蓟州所在。幽州为中国古九州及汉十三刺史部之一,乃北方的军事重地、交通中心和商业都会。
*【注释2】毛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