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娘心中有所怀疑,不过却没有说出来。就算真是那小鬼所为,到底只是个玩笑而已,想到其大约如小槐一样,汐娘也便不想与其计较。
只不过经此一次,汐娘倒是对那小鬼为何执着于那李家二夫人有一点好奇。所以当看到上次那个李家丫鬟跟着一个锦轿打阅茗居前面儿过时候,她拉着一旁的翠儿就偷偷跟了上去。
然而翠儿却说,轿子里并没有丝毫鬼气。汐娘正觉轿中许是李家其他什么人时候,那轿子赶巧儿被人拦了下来。拦轿的是一模样生得很好看的男子,虽是凤眼柳眉却隐隐有一种奸狡算计之容,不过且不伦这些,其若生成女子必是倾国倾城之貌。现下其负手立于前,神态颇是倨傲。
汐娘和翠儿伸头努力看去,正巧此时,正在林中闲逛的龙轩发现了她们。
“你们如此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龙轩猫着身子,也努力想缩到她们躲着的巨石后面。
“嘘!”汐娘和翠儿两人不约而同地都狠狠瞪了龙轩一眼。
龙轩缩了缩脖子,忙捂住自己的嘴也伸头偷偷望去:“这不是天天没事就在祭天台望天发呆的那家伙吗?”
“啊?”汐娘愣了一下,没明白龙轩话里的意思。
轿旁的丫鬟见是陌生男子,其立刻上前驱赶道:“走开、走开,我家夫人赶着去上香,若误了时辰,是你担待得起的吗?!”
那丫鬟没有颜色,汐娘可看得清楚,那男子服正统天官道袍,戴天师冠,配镶玉宝剑,饰正二品鱼袋佩。不消多想便可知此人绝不简单。
那男子也不生气,对那丫鬟丝毫不理,仅是看着锦轿,只不过其之眼神却如同施舍人恩惠一般,其傲然道:“夫人不是想除去一直缠着你的怨鬼吗?只是你作恶在先,遭到报复也是天罚,寻常僧道怕是无人能动。不过,既让我碰上了,那便替你解了此缘也可。”
丫鬟神色一僵,骂道:“哪里来的疯汉?!竟敢胡说八道污蔑我家夫人!”
“环儿,”轿中女子出声叫住了丫鬟,玉手一伸竟先开轿帘探出了半个身子,“人生在世,谁人可能尽善,我从前所为乃善恶有报,并无什么错!”
“夫人若执意如此想,那贫道也无话可说。”男子一声冷哼,转身要走。
轿中女子正是媚娘,其出身青楼,一看男子身服也猜出了其身份,见其要走,又连忙拜道:“原来是国师大人,大人请慢,民妇在此有礼了。饶是民妇从前有错,如今却被其所祸,终日惶惶不可安,就怕过些时日民妇就会命丧其手。还请国师大慈于心、出手相救。”
国师果然回过身,不屑地看了其一眼,道:“可以。”
说完,国师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拂尘,随意一挥,媚娘没发现什么不妥,然而其侧的丫鬟、轿夫皆被吓得惨叫起来,三五人皆转身跌跌撞撞地逃走了。原来是那作恶的小鬼突然现了形,而在这等凡人看来,便是媚娘凭空突然多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小孩。
莫说他人,连汐娘都被吓了一跳,前几日见到这小鬼时,其分明还是稚童可爱模样,怎生才过几天便成了这般?
媚娘也看到了肩上的小手,一回头自然看到了满脸怨恨的小鬼,其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把小鬼狠狠摔到了地上。其惧怕摸样比他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其面色苍白,整个身子都惊惧地不住颤抖,说话声也尖细得有如被人扼住了喉咙:“国师!快除了这恶鬼!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国师避开了媚娘伸过来抓他衣袖的手,轻轻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那小鬼,口中念念有词。
小鬼来不及惊讶自己怎么会被摔在地上,国师的咒语就打在了身上,其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五脏六腑也如同被人捉住一般揪心地疼,很快其喉头一甜,一口恶血吐出,胸中有什么东西开始凝聚在一起。
小鬼勉强支住身子,抬头凄惨地看向媚娘,悲从中来,悲戚道:“娘,你好狠心啊。我有什么错你非要杀死我不可?如今我不过是小小地报复一下,你竟然要我永世不得超生。娘,我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能如此狠心……”
小鬼一边说话,一边还不住地吐血,他说得悲切,眼中也流出泪来,只是这泪凝血而成,鲜红淌出,使得其面目更加可怖起来。媚娘吓得又尖叫起来,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其身抖得如秋风落叶,却怎么都移不开眼光,只能看着。
国师还在念念不止,小鬼眼看越来越痛苦,也越来越虚弱。汐娘有些不忍,想站起身去阻止,听来,那小鬼是被亲娘所杀,回来报复也算情有可原;便是真有什么过分举动,罪孽也不至于要被打得灰飞烟灭。
不过,龙轩比翠儿更早一步拉住了汐娘,压下她道:“有人来了。”
“大师手下留情!”话音未落,一个和尚就已跳了出来,其将禅杖往地上一杵叮当作响,这听似无章的声音却生生破了国师的法咒之音。这和尚汐娘还有记忆,他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说故事的游方僧。
小鬼缓过一口气来,瘫软地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喃喃道:“死秃驴,你终于来了,幸好仙丹还没有给人夺去。”
“他要你就给他,做什么要以卵击石!”游方僧生气怒骂道。
小鬼仍是那般无力,只是安了心便任由自己趴在游方僧脚边,闭上眼缓和心神,一边道:“我知道你舍不得这可仙丹一直追着我,早知道我先前就不该耍小计把你支开了,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