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静静地看着徐宁,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房中陷入了沉默。无声的压力默默地在两人的心头默默增加。
徐宁不愿直视朱棣,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她虽无语,心中却难以平静。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纠缠。在她眼里,朱棣虽然精于权谋,但对于她却是一个温暖和煦的存在,每每遇到困难时,总有他在身边伸出援手,令得在明朝的日子增添了许多欢乐。而如今,在她已从心底接受了这个朋友时,竟忽然真切地发现,原来他的手,也有冷如钢铁的时候。
徐宁很难接受这般辣手的朱棣。她恨恨地在心中想道,若朱棣从来没有对她这般好,那么她翻起脸来便能潇洒自如,心里不会如此难受,反正她早已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可现在,她已拥有了朱棣带来的深厚友情,深受朱棣大恩,视他为明朝第一密友,又如何能割舍得下?
徐宁面上神色变幻,一时抿嘴愤慨一时皱眉叹息。朱棣仍然一言不发,默然地看着徐宁心中交战。他知道,这是考验他们情谊的时候。“这样聪明的人,往哪里再寻一个呢?”朱棣心中暗自下了决定。不论徐宁做出何等结论,他都不会放弃徐宁。除去徐宁自身的各种价值,在朱棣的内心深处,也许也渴望着一个人来了解他,明白他。徐宁感受着朱棣的善意时,朱棣同样也接纳着徐宁的真诚。
徐宁内心纠结了许久,仍然没有定论。她很希望自己能从未发现这个事实,那样她仍然可以欢欢喜喜地和朱棣做一对狐朋狗友。可现实中她没有办法回避,一次可以不在乎,两次呢?三次呢?她清楚地知道,这样的事,绝不会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也许下一次,她便成了朱棣计谋中的一员。成为共同伤害无辜百姓的黑影。这是徐宁无法接受的。
她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便看见朱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捧着一个玉色瓷碗,碗中盛着一小块黑色膏药,兀自冒着烟气。
“四皇兄,这药膏热气蒸腾,药力正好,来,快些敷上!”朱橚连声说道,急步走到床前。伸手便要为朱棣除去肩膀衣物。
徐宁见朱棣的肩上布条缠绕。想到三棱刺的伤口特别。不易愈合,那日虽有朱橚的伤药相救,但这几日过去,不知恢复如何。眼里露出担心的神情,脚上不由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伤势究竟如何了。
朱棣正协同朱橚解下肩上布条,眼角余光瞥见徐宁一脸关切,知她关心自己的伤势,心中不由一暖,更加笃定自己绝不会看错徐宁,对徐宁的决定更加有把握,嘴角不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得不说。王府的药材很是给力,朱棣的伤口已经结上了痂皮,假以时日,很快便能毫无痕迹。朱橚见了十分满意,对自己贡献出的伤科圣药很是得意。徐宁不禁也挢舌称异。这可是箭伤,不是小小的刮伤,恢复得如此之快,着实让人惊讶。
上完膏药并包扎完毕,已时近黄昏。朱橚没有离开,他要与朱棣共进晚餐,两兄弟似乎还有不少事情要说。徐宁不知要与朱棣说什么,决定还是先行回家,冷静冷静再说。
在她将要跨出房门时,朱棣忽然叫住她,笑道:“徐宁,有空带些蛋糕来,都被阿寿给吃光了!”徐宁身形一顿,轻轻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朱橚看着徐宁的背影,若有所思,疑惑地说道:“徐姑娘今天有些异样。”
朱棣嘴角一弯,淡定地说道:“总有歇息的时候,哪能天天闹腾。”
徐宁到得徐府时,正好是晚饭时分。她领着马丽苏一同前往食厅。在食厅里,她遇见了先行到达的宋氏。宋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去,自顾自地与玉妆说话。
那晚徐达宣布谁敢欺负徐宁便家法伺候之后,府里的人便再无一个敢当面对徐宁说三道四。今日一早徐宁去向宋氏示好被拒后,谢氏也意有所指地要宋氏息事宁人,使得宋氏收敛了不三。因此,今晚她便不再冷言冷语地对待徐宁,但仍然不愿意理会。
徐宁见了也不多话,便抱着马丽苏坐在一旁,认真听她小声说着今日先生教的功课。
不一会,谢氏与徐妙锦便到了。众女围坐桌边。仆役们很快便将饭菜端上了来。虽然徐达家规食不言,但是这一餐却气氛压抑。谢氏知各人心事各异,暂时也无从劝说,只得留待日后劝解。众人匆匆吃完便各自回院中。
若是平日,饭后徐宁定会与徐妙锦一同散步游览花园。她还想着劝徐妙锦多去看看朱棣,加强联络。可今天徐宁仍然想着着白天发生的事,心情压抑,便不愿多说话,拉着马丽苏慢慢走回院中。
“徐宁姐,你不高兴?”马丽苏仰起头,睁着大眼睛问道,黑宝石般的眼珠,扑闪着关心。
徐宁强颜欢笑道:“我没有不高兴。可能是刚才吃得太多了,所以有些积滞!”
“骗人!我刚才看着你呢!你才吃了小半碗饭,桌上有你最喜欢的大虾,你一只都没动!”马丽苏立刻撅起嘴,不满徐宁忽悠她,指出了徐宁的胡言乱语。
徐宁愕然,想不到马丽苏竟然这样细心,在餐桌上便发现了她的异样。她只得勉强笑道:“大概是暑气大,所以胃口不好。”
“是吗?”马丽苏将信将疑,但是很快又说道,“徐宁姐,你不是说凉茶可以消暑吗?呆会让玉妍姐姐给你煮些。”
徐宁拍了拍马丽苏的脑袋,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