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酷暑渐退,天气转凉。
到了七月初六这一日,府里请的先生便放了马丽苏一天假,据说是让马丽苏准备七夕事宜。
不管徐宁对此能不能理解,但是马丽苏却很是高兴。一天都跟在徐宁后头,晃来晃去,颇为兴奋。
宫中传信今年的七夕乞巧,徐妙锦无法回来。对此,徐达不置可否,但谢氏心里却颇有微词。徐宁从她心疼徐妙锦的话语中,听出了究竟。
在大明洪武年间,藩王的权势非常强大,不仅能在藩国之中设有相应数量的自有军队,并且掌管国度之中所有子民的生杀大权,使得藩国形同大明中的一个国中国。而藩王的王妃,除了处理好王府事务,尚要对藩国之内的女子妇人负有教诲善导之责,绝非普通大家庭内部事务可比。民间戏称王妃为“小皇后”了。
这般复杂的职责与权力,哪怕是一个从小就开始为成为大家族主母做准备的大家闺秀,也不可能轻易胜任。所以,皇室择为王妃的女子,通常都要进宫接受后宫司礼局的专门培训,称为见礼。因为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复杂,时间通常为半年左右,过往如朱樉、朱棡等藩王的王妃便是如此。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徐妙锦仅得一月时间。
时间紧迫,所以这一年的七夕乞巧,徐妙锦便无法得空回家了。
好在徐府颇大,徐妙锦虽无法归家,但尚有宋氏等一干女眷。还不致于冷冷清清。
玉妍一大清早便匆匆出去了。徐宁扒着自家的窗户看着她踏出院门的背影,心中颇为好奇。但是很快她的疑惑便更加浓重了。因为不多时,玉妍竟提着一大桶水进来。徐宁飞快地从房中跑出来,帮着玉妍将水提到了厨房前。徐宁探头看了看,发现这水虽然清澈,却漂浮着一些水草。显然并非井水。
“这是什么水?”徐宁忍不住问道。
“这是莫愁湖的湖水呢!管家今早派马车去拉回来的,每个院子里的女眷,按人头更分一盆。”玉妍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又进厨房拿了三个盆出来,分装了这桶水。
“湖水?提湖水来干嘛?”徐宁好奇地问道。
玉妍又提了水桶,往厨房边的井口走去,很快又打上了一桶清冽的井水。她将井水也分别倒入了适才的三个盆,使之与湖水相混。
“这水是明日七夕用的。”玉妍擦了把汗。直起腰来说道。对于自家小姐缺乏常识,玉妍已经习以为常了。
“明日还要用到井水?不是穿针就行了吗?”徐宁上回曾听谢氏提过,要在七夕夜里向着织女星穿九孔针,乞求心灵手巧。为此,她已开始练习了好几日。
玉妍笑道:“织女神垂怜咱们女子,许问卜或求恳一次。七夕问卜求恳最是灵验。而问卜便要用这湖水与井水。将它混淆后放在日头下晒上一日,净净俗气,更是神验。”
徐宁从来没听过这般风俗。但见玉妍做得甚是熟练,想来应该是年年如此,心中不由也开始期待明日的问卜。暗暗思忖,明晚自己要问些什么。
伺弄完问卜的水后,玉妍一刻也没有停下,又开始洒扫庭院,不仅将院前大树下的阴暗小角落掏得干干净净,还将走廊的扶栏都擦得光亮可鉴。甚至连门框上方也擦得一尘不染。
在玉妍的带动下,徐宁颇感不好意思地也将自己的卧房与书房打扫了一遍。放了假的马丽苏,无课一身轻,也跟在两人后面,挥舞着小手,把她自己的房间抹拭了一遍,够不着的地方才由徐宁或玉妍帮忙着擦干净。
劳动便象是写作业,只要克服了最初的百般不情愿,拿起笔写上几道题后,慢慢便会沉浸到解决问题收获成果的充实中去。所以,这两大一小跨过了最初怕脏怕累的门槛后,便越干越起劲,不擦干净不罢休,收工时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整个院子虽然没有显著变化,在她们的审视下,却仿佛焕然一新。
由于错过了午饭时间,又为了庆祝劳动成果,徐宁提议往外头大餐一顿,得到了马丽苏的热烈拥护,但遭到了玉妍的强烈反对。在她看来,外头的吃食无论如何比不了自家的干净美味。结果徐宁与马丽苏通过两票对一票的优势,“裹挟”了玉妍的民意,一同往有间客栈吃了顿美味的自助餐。
吃干抹净之后,三人还雇用了有间客栈门口的神行车,将她们直接送到了徐府门口。
在三人准备倒头睡午觉时,玉妍随口问的一句话,令徐宁睡意全无。
“什么!还要献上礼品?”
玉妍奇怪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当然要!否则如何表达对织女神的尊敬?而且这礼品必须亲手所制。”
徐宁完全陷入呆滞。如果早些知道要献礼品,自己便早些动手。虽然绣工低劣,但是以时间弥补质量,质量应该也还是差强人意的。如今明日便是七夕了,让她如何“赶工”?
马丽苏见徐宁呆滞的模样,想起了徐宁那一手绣工水平堪比她的烂毛笔字,不禁噗哧笑出声来。说到绣工,马丽苏虽然年纪比徐宁幼小,但却已经能将简单的花样绣得针脚细密绵长,颇得好评了。
玉妍见状,连忙安慰徐宁,“也并非一定要绣品。小姐的糕点做得好,献上糕点亦是一般无差。心意到了便好。”
于是,在这一下午,两人在绣花样,剩下的一人,便无所事事地在旁观看,毕竟糕点现做的才好。
到了七夕这一日,全府的女眷都换上了新衣裳。马丽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