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听得朱元璋口气不善,沉吟了一下,说道:“父皇,你问儿臣要什么赏赐,如今儿臣想得了。”
“哦?说吧。”朱元璋平复了一下心情,让朱棣提要求。
朱棣跪了下来,仰头诚挚地对朱元璋恳求道:“求父皇莫因政事与大哥伤了父子和气。”
朱元璋一楞,看到朱棣眼中的哀求之色,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精于人心,自然清清楚楚地听得朱棣刚才所求是为“大哥”而非为“太子”,那是纯出一片兄弟之情,并无君臣之分。
朱元璋这个贫民出身的皇帝,虽然对外人心狠手辣,但却极其注重天伦之情,见不得人离间他的骨肉。叶伯巨忠心国家,只不过上书提醒他“分封太奢”要小心藩王作乱,便被他怒极下狱,可见他对家庭亲伦十分看重。
如今听得朱棣所求的赏赐竟是勿伤了父子和气,非但不觉得朱棣无礼,反而十分欢喜。这几个儿子未因为皇权而争斗,团结一心要守好大明江山,真是他朱门大幸。
他扶起朱棣,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朕并非要与你大哥生气,实是此事过于激烈。宫中对食本已有伤风化,你大哥竟说二人不识律法,不知者无罪,实在令朕太失望了。”
朱标感激地望了望为他求情的朱棣,却听得朱元璋的斥骂,不敢作声,继续抄写。
朱棣沉吟了一下,便说道:“父皇,若是要让后宫之人识得律法,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哦?棣儿你可有良策?”朱元璋问道。《大明律》自编撰以来,便是朱元璋的得意之作,但因百姓多不识字,于《大明律》多有不知,令朱元璋颇有衣锦夜行之感。如今听得朱棣似乎有办法推广,不由得急急追问。
“百姓贫苦,不得其学。父皇如今开得社学教化孩童,他年必功效卓越。”朱棣先小小称赞了一下朱元璋的功绩。此举确令天下教化之风大开,也是朱元璋之功,他听得朱棣一说,心中也是颇为舒服。
“但当务之急,是令那些不识字之人也能初通大明律,遵行其法,规行矩步。儿臣认为,不识字之人只是未得教化,但若将《大明律》绘画以示,岂能不晓?设若拣选些多犯之案,着画工以画示意,那么便是目不识丁之人,也能读懂《大明律》。”
朱元璋听了之后,呆了半晌,忽然大笑道:“好!好!好!我儿果然颇有智计!哈哈!”
“父皇,若是犯有轻罪之人,持律可免其所罚,那么,《大明律》亦不愁人尽皆知了。”朱棣又补充道。徐宁当日在牢中无聊之言,朱棣却留了个心,如今适逢其会,便尽数说出,令朱元璋欣喜若狂。
“朕今日便着刑部议定细则,立刻加以草拟。哈哈!棣儿,你真是朕的福星!一来便为朕解决了两大困扰!好!好!好!哈哈!”朱元璋喜不自胜地说道。
朱棣也躬声谦逊地说道:“全仗父皇平日教诲!”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自己的种当然好!
“那便请父皇饶了大哥这一回吧。”朱棣不失时机地再次请求道。
朱元璋瞥了朱标一眼,道:“既然你如此再三为你大哥求恳,那便遂了你的愿吧。”
朱棣喜道:“谢父皇恩典。”
他快步走到朱标面前,拉起朱标抄写了半日有些僵硬的手,用力揉了揉,为他活血。
“阿棣,谢谢你。”朱标没再言语,反手紧紧握住朱棣的手。
这一声儿时的称呼,令朱棣一怔,他望着朱标满是欢喜的眼神,一时之间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