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赵氏难掩得意:“从前都道是咱们宋家翻不了身了,如今可好,他们一个个的又上赶着来溜须拍马,你且不知,咱们家老爷是几次起起落落,最后还不是熬过来了么,咱们宋家啊,就是有后福的。”
她越想越快活,一连数月的憋闷一扫而空。
蒋妈妈不懂外头这些事,但她很懂如何讨主子开心,又顺着赵氏说了两句,直哄得那赵氏心花怒放,原本已经徐娘半老的脸,如今又仿佛染上了新胭脂似的,红光满面。
主仆二人说笑了一会子,赵氏又收敛了笑容,细细叮嘱蒋妈妈。
“虽说这事儿值得高兴,可咱们家老爷却是出了名的稳重,便是咱们心底开了花似的快活,外头还须收着些,尤其是阖府上下的规矩,你都得给我看严实了!那些个小厮门房活计,还有婆子丫鬟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警醒着些!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叫人拿住了什么错处!”
蒋妈妈一边应着,心中却暗叹不已。
赵氏到底是比从前长进多了,还明白了人不可肆意出风头的道理,越是花团锦簇,越是要谨慎本分。
其实若是从前的赵氏,这道理还是懂的。
只是懂的道理与真正做到之间差距不小。
就拿慧娘那事儿来说吧,难道从前父母姊妹与她说得道理她全然不懂吗?当然不是,只是从前她更乐意让自己快活,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得等到这之后再说。
慧娘为何屈服,还不是因为按照自己的性子继续横冲直撞下去,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赵氏也很清楚这门道,所以才这般叮嘱身边的妈妈们。
从蒋妈妈往下,每一个都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
等到宋恪松上朝归来,赵氏已经将整理好的一沓请柬都送到他面前,笑盈盈道:“老爷,这些都是我花了一整日的功夫收拾出来的,您瞧瞧,若是有不好的,您挑出来,这家咱们府上就不去赴宴,回头备下合适的礼物送过去便成。”
宋恪松很欣慰地扫了她两眼,拿起看了一会子,赞道:“做得不错,你做事我放心,就依着你的主意来办就是。”
赵氏得了夸奖,喜不自禁,双手又奉上一盏茶:“那我就依着这法子来办了,虽说如今家里已经起来了,有些事情少不得还须谨慎,就是这些个府上我也是千挑万选的。”
“那当然,有些府上的邀请咱们不可不去,但有些却是去不得也得罪不起,你在备礼之时也要多加留意,若是有拿不准主意的,就来问我,咱们两口子商议着办,总归好处多哩。”
宋恪松作为宋府的大家长,向来都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像今日这般与赵氏有商有量的模样,实属罕见。
这不禁让赵氏还以为回到了新婚燕尔的时候,那会子他们夫妻也着实过了一阵子蜜里调油的甜蜜时光。
夫妻二人嘀嘀咕咕说了会子话,外头就开始摆晚饭了。
今日,宋恪松一回家就来赵氏的屋内,如今晚饭也在她这儿用,按照这样发展,今晚上怕是会歇在某个姨娘处了。
赵氏对丈夫一碗水端平的做法不置可否。
二人用着饭,宋恪松问起了慧事情。
赵氏抿抿嘴角:“老爷如今官复原职,那柳家还能说休妻?那岂不是将文官的颜面丢在地上踩么?慧儿已经来信了,说是如今在府里还不错,与姑爷也缓和了不少,如今正跟在她婆母身边学着管家理账呢,旁的不说,亲家母管家可是一把好手,若是慧儿当初能……”
她说着,眉心微挑,“罢了,不说这个了,只要眼下好起来便行,我瞧着慧丫头也算长进了,日后也能过得不错。”
“但愿吧。”
作为一个几起几落的官老爷,宋恪松信心缺缺。
没办法,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他官复原职是个美差,日后怕是要被圣上重新重用。
但只有他自己和那些个了解的人明白,这个官复原职也不过是名声好听而已。
要知道,他原先可是跟在小皇子身边的。
那小皇子背后依仗着的是贵妃娘娘。
如今贵妃娘娘早已没了,小皇子年幼,上面还有几位年长的哥哥挡着,怎么都不可能出头了。
宋恪松深谙官场之道,也明白这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
贵妃娘娘去得蹊跷,偏偏种种迹象也表明了圣上的态度,他再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怕是要坐一辈子的冷板凳。
可眼下想要挪一挪地方,谈何容易呢?
心不在焉地用完饭,他只跟赵氏嘱咐了两句,便去了某一个姨娘处安置。
赵氏对此见怪不怪,她甚至连送都没送一下,自顾自地叫丫鬟们收拾,又去备热水,好叫她能早些整顿了休息。
过了年后,春光瞬间苏醒。
圣京开始暖和起来。
丹娘也振作精神,趁着自己肚皮还没大到不能动时,赶紧将新一年的春耕计划落实到位。
一连大半个月,她都窝在府里哪儿都没去。
有道是,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这春天放在她的眼里,就是财神爷的脚步声,就是轻松的田园生活的前奏曲,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是以,那些个什么赏花宴,什么品酒宴,亦或是什么诗会的活动她一概没去,理由也是现成的——怀孕了,月份大了,只能在家里歇歇。
外头都道这抚安王府的侯夫人怕是身子不爽,这么久了也不见个人影。
只有府里的人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