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黄昏,马回回就不时走出门外来,瞪着眼睛向来路观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贵客光临似的。/p
阿飞此刻独身一人坐在恩德元的门面里,风四娘刚刚进城时便与他分道扬镳,此刻早已经不见了踪影。/p
阿飞忽然双目一凝,他刚才似乎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只是再去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但他并不认为自己看错了。/p
心中莫名的安定了几分。/p
戌时前后,路尽头果然出现了一辆黑漆马车,四马并驰,来势极快,到了这条行人极多的路上,也并未缓下来,幸好赶车的身手十分了得,四匹马也都是久经训练的良驹,是以车马虽然奔驰甚急,却没有出乱子。/p
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马虽多,但像是这种气派的巨型马车还是少见得很,大伙儿一面往路旁躲闪,一面又不禁要去多瞧几眼。只听健马一声长嘶,赶车的丝缰一提,车马刚停在“恩德元”的门口,马回回已抢步迎了出来,赔着笑开了车门。/p
旁观的人又不禁觉得奇怪,马回回虽然是生意人,却一向不肯自轻身价,今天为何对这马车上的人如此恭敬?/p
阿飞见到这般场景,心道一声:“莫非是割鹿刀来了?”/p
顺着大门向外去看,从马车上第一个走下来的是个白面微须的中年人,圆圆的脸上常带着笑容,已渐发福的身上穿着件剪裁极合身的青缎团花长袍,态度温文和气,看来就像是个微服出游的王孙公子。/p
马回回双手抱拳,含笑道:“赵大侠远来辛苦了,请里面坐。”/p
阿飞认得此人,先天无极门的掌门人,赵无极。/p
赵无极下车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内里的阿飞,心中一凛,就连马掌柜给他打招呼都没有太注意到。/p
“赵大侠?赵大侠?”马掌柜连着叫了两声,赵无极才回过神来,对着马掌柜拱拱手道:“马掌柜的太客气了,请,请。”/p
站在路旁观望的老江湖们听了马回回的称呼,心里已隐隐约约猜出了这中年人是谁,眼睛不禁瞪得更圆了!/p
这人莫非就是“先天无极”的掌门人,以一手先天无极真气,八十一路无极剑名震天下的赵无极?/p
路边的江湖人没有注意到赵无极的失神,可马掌柜看的一清二楚,将赵无极迎下时,顺着他之前的目光,看到了阿飞,好一个冷峻的年轻人。/p
只是赵无极自从下车之后与他有过对视之后,便再没有往阿飞的所在看一眼。/p
马掌柜不禁怀疑二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一瞬间,马掌柜想到了很多江湖桥段。/p
其实也来不及让他多想,赵无极下车后,第二人便紧跟着下来,是个白发老人,穿得很朴素,只不过是件灰布棉袄,高腰白袜系在灰布棉裤外,手里还拿着根旱烟袋,看来就像是个土头土脑的乡下老头子,但双目神光闪动,顾盼之间,威凌逼人。/p
马回回弯腰赔笑道:“屠老爷子,几年不见,你老人家身子越发的健朗了。”/p
老头子打了个哈哈,笑道:“这还不都是托朋友的福。”/p
阿飞也认得此人,人称天下第一打穴名家的“关东大侠”屠啸天,坐镇关东垂四十年,手里的旱烟袋专打人身三十六大穴、七十二**。/p
李大哥说过,此人的功夫还不错,已经够资格让他出刀。/p
此二人下车,这些个江湖人窃窃私语不断,纷纷猜测马车上的第三人会是何人。/p
见到眼前这两位高手,便知车上第三人必然不是弱者。/p
第三个走下车的是个枯瘦颀长、鹰鼻高额的道人。/p
他虽是个出家人,衣着却十分华丽,酱紫色的道袍上却缕着金线,背后背着柄绿鲨鱼皮鞘,黄金吞口上还镶着颗猫儿眼的奇形长剑。/p
一双三角眼微微上翻,像是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p
马回回的笑容更恭敬,躬身道:“晚辈久慕海道长声名,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p
那老头连瞧都没有瞧他一眼,只点了点头,道:“好说,好说。”/p
此人正是海南派的海灵子,海南派的剑法以迅急诡秘见长、海南派的剑客们也都有些怪里怪气,素来不肯和别的门派打交道。/p
就算是琅琊阁跟海南派也一向没有什么往来,再加上灵鹫子与天鹰子师兄弟二人在丧命与无花之手,一时更加显得海南派人丁单薄。/p
现在的海南派,似乎全靠着海灵子一人撑着场面。/p
这些围观的江湖人,一时想不明白他为何如今竟然与赵无极以及屠啸天走在一起。/p
最奇怪的是,这三个人下车之后,并没有走入店门,反都站在车门旁,等着第四个人走下来。/p
过了很久,车子里才慢吞吞走下一个人。/p
这人一走出车门,大家都不禁吃了一惊。/p
这人的长相实在太古怪。/p
他身长不满五尺,一颗脑袋却大如巴斗,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两条浓眉几乎连成了一线,左眼精光闪闪,亮如明星;右眼却是死灰色的,就像是死鱼的眼睛,乱草般白胡子里露出一张嘴来,却是鲜红如血。/p
他右臂已齐肩断去,剩下来的—条左臂长得更可怕,垂下来几乎可以摸着自己的脚趾。/p
他手里还提着个长方形的黄布包袱。/p
阿飞看到了这个黄布包袱,眼睛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