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娘他一年前……在我离家三天后就离开木村了?”
穆非城呆住了,袁深雨也微微愣住。
“你们这俩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这么久居然还能回来。穆家娘子都已经不闻音讯这么久了,走的时候急匆匆的什么都没带,小蝉是看着她自己走出村的,但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眼前的老人是教自己木工玩意儿的王师傅,他还兼顾着打铁,一年不见他的背又勾缩了不少,连举锤的手砸下去溅出的火星子好像都没有那么多那么远了。
进村不久这两个孩子就被站在自己院里锤一块铁片的王师傅叫住,二话不说便是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老人枪子儿般的话差点把两人给砸懵了。骂完了兄弟俩才在老人的话中找了重点,原来那天袁深雨被元澈带走,穆非城赶着追了出去向荆州出发之后,上山采药几天后才回到家中的沈蓝惠突然不知两子似乎看到穆非城跑出村子,却都没有见过袁深雨是如何失踪的。
沈蓝惠脸色发白,在家中闷了三天,三天之后突然从门中走出什么也不带就只身一人的离开了木村。
虽然穆非城的娘亲本名叫做沈蓝惠,初来这木村定居的时候便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没有男子同行,她自己也不说,村中人便有了各种猜测,加上这个儿子的名字对外称是穆非城,所以村中人大抵便称呼沈蓝惠为穆家娘子。
那个姓穆的男人从未出现过,沈蓝惠却也认可了这个称呼,穆非城从小由娘亲抚养长大,没有父亲,却有个村庄数一数二能干的娘亲,加上他自己天生极其擅长捕猎,比之村中的成年男人完全没有敌手,所以这一家孤儿寡母过的还算安稳。
沈蓝惠心灵手巧,养花种菜,采药捕猎,造房添瓦几乎无所不能,村中的男人也没有敢比肩的,一副根本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年轻美貌又惹来很多村妇的非议,只是她着实能干,不但活儿干得好,家里过的不愁,还能识文断字,是村中为数不多的文化能人。
穆非城对于自己的父亲完全没有概念,也不觉得自己比别的孩子差了点什么,在他的印象里娘亲大于天,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爹,那是谁?村头的王小蝉曾笑他长的和沈蓝惠不像,又没有爹,指不定是捡来的野崽子,穆非城瞥了他一眼,你有爹有什么用,他打的兔子还没我多。
袁深雨事后听穆非城说起这件事,评价说,哥,其实有时候你也挺会噎人的。
若说沈蓝惠真的有什么不足,或者说有什么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大约就像是穆非城说的——莫名的对道士十分厌恶,不许提道士修仙一类的字词。
九州之上修仙门派多如牛毛,还有一些略小的组织家族势力,有些条件的便钻尖了脑袋往修士这一块儿扎堆,像村中张家的小燕儿六岁的时候被一个身穿灰袍的终年道姑带走了,说是去当道观修行,当神仙,整个村子都羡慕的不行,都想着自己的儿子女儿怎没的这番好运气,唯有沈蓝惠将想去看热闹的穆非城拽了回来。
当晚,在油灯下沈蓝惠看着两个儿子,声音冷淡低沉,“娘亲所希求的不过是你们一辈子平安,多行与人为善罢了,莫要想着那些听着令人神往无比的除妖延年的修仙之事,到头不过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而初心念想,转瞬即逝,永不再来,你们两个要珍之重之,决不可轻易辜负了自己的那片赤子之心。”
穆非城听话的点点头,其实他压根没懂这一大串儿。
袁深雨没做声,只是一直低着头听着。
穆非城家的屋子,在村中算是独一无二份,其他家都是拿泥胚子糊弄起来刷点石灰,盖上几片青瓦,已经算是很好,而沈蓝惠却是个始终能出乎意料的女人,穆家的屋子是她一人亲手建造,全是木板拼合而成,卯榫接口,连一根铁钉也未用。
只是三座木屋连同围合而成的小院,早已落满尘埃。
院子里长满了青青翠翠长短不齐的杂草,前几天下雨积水的水凼泛着粼粼的光,被青石块垒了一圈养着的那株梨树满树青叶,青色的果子吊在茂密的叶间摇摇摆摆,几条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的藤蔓肆意的爬在上面。
“……真的很久没有人住过了。”穆非城喃喃的说道,用手在发湿的门板上轻轻的扣了扣,铜锁长满了铜绿,锁眼已经堵住了。
“门和锁都没有破坏的痕迹,很细心的锁好,”袁深雨上前看了看出声道,“太久没有人住过,现在这屋子阴气很重,哥,我们要进去么?”
“……娘不在里面,进去也没用。”穆非城摇头,“她是去找我们了吗?我……”
兄弟两人相互看着半天无话,沈蓝惠最后一条动向消息,离开木村还是一年前的事情,就算木村里有什么沈蓝惠去向的线索也早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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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仓山北侧一隅的沉?湖是个特殊的地方,终年寒气森然,冰封雪冻,乃是派中长老们共同施法导引水灵,制造的一处专门为修行阴寒功法弟子所用的灵地。
整个沉?湖和围绕着它的冰石路、苦竹林组成一个整体,严寒把这个整体和外界的仙山葱茏严格的分割了开来,这里的每一丝风都是钻骨头的严寒,呵气成冰,若不是本身亲和水灵或者修为足够精深,来此都是一种严酷的考验。
白皑皑的雪地上,全身罩着漆黑复杂的道袍和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