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沉了脸色,也不好发作。/p
路浔墨这番话一方面是交代了他为什么会在这,另一方面同样也是在告诉她——他是言清淮请过来的客人,她没资格赶他走。/p
蹙了蹙眉,夏染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推了推言清淮。/p
“你弄好了叫我,我进去睡一觉。”说完,转身进了房间。/p
看都没看路浔墨一眼,一气呵成。/p
路浔墨脸色终归没有黑下来。也没有去沙发上规规矩矩地坐着,往前走了两步,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看着正在忙活的言清淮问道:“你做饭很熟练吗?”/p
言清淮摇了摇头,“没有,以前都是言笑做给我吃。”/p
路浔墨敛眸,手指微不可见地握紧,指尖泛白。/p
“她是你的女朋友吗?”路浔墨又试探地问道。/p
这个问题问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呼吸不甚顺畅,周围好像静了,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沉缓有力。/p
如果是,又能怎么样呢?/p
那就相忘。/p
“她啊,她就是我……”/p
言清淮淡笑,刚要说完,夏染就走了出来,很不凑巧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p
面无表情的,言清淮又是一愣,“怎么了?”/p
“认床,睡不着。”夏染说着走到沙发上坐着,想了想还是回头,“待会我出去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出去,你去超市把东西都买好。”/p
“哦,好!”言清淮应了一声。/p
路浔墨默了默,对话被打断,他心底竟然闪过一丝庆幸。/p
终归只是庆幸。/p
他站起来,朝着沙发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p
厨房里是言清淮摆弄锅碗瓢盆的声音。/p
“近年来,过得好吗?”他出声。/p
“还不错。”夏染揉了揉眉心,一副疲倦的样子。/p
路浔墨垂眸,也没看她,“胃还疼吗?”/p
“按时吃东西就不会疼,谢谢。”夏染笑了笑。/p
路浔墨抬起头,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心底一阵刺痛。/p
“你……恨我吗?”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p
连他自己的都没有察觉的的慌乱,被彻底掩盖在深邃的眸子里,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泛白。/p
夏染的笑脸微僵,自嘲一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p
“你还记得吗?”/p
闻言,路浔墨的眸子微闪,动了动嘴唇,终是没答。/p
夏染勾唇浅笑,“你还记得吗,威尼斯一直在下沉。”/p
路浔墨瞳孔微缩,愣在了原地。/p
他记得。/p
他记得这句话。/p
有一次她在看一本杂志,让她哭的稀里哗啦,他怎么哄都哄不回来,于是他就看她到底在看什么。/p
是一部短篇言情,记得是独木舟的小说。/p
故事情节他忘得差不多了,大抵是一个很悲情的故事,故事最后男主角的一张照片后面写了:“威尼斯一直在下沉,这世界没有永恒。”/p
是啊,这世界没有永恒。/p
没有永恒的爱,也没有永恒的恨。/p
路浔墨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忽而抬头盯着她,急促地解释,“夏染,当年的事,我能解释。”/p
夏染笑了,那样的笑让路浔墨心莫名肿胀得难受又慌张。/p
那是一种苦涩又无奈的笑容。/p
“没有意义了,”她抬起头正视他,声音轻柔得像窗外的云,哄孩子一样地说道:“没有意义了,你知道吗,路浔墨?”/p
路浔墨一把抓住她的手,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眸子里是这些年来难得的失控,“怎么会没有意义?只要你还喜欢我,一切都有意义,当年我只是想护你周全!”/p
“我知道呀。”她声音更轻了,“未来的风雨太多,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p
当年知道这件事实情的时候她有过愤怒,有过心疼,有过不顾一切去找他的念头……/p
她知道那杯酒里有解药的时候心就像一把一把刀子划在她心上,血流不止。/p
可是,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p
怎么可能喜欢了就要在一起?/p
他们之间不是两个人,甚至不是两个家族。/p
在一起,有太多阻碍,要命的。/p
我又怎么舍得让你陷身危情之中?/p
“染染,”路浔墨低着头,脸上一片阴影看不清神色,声音似从前那般温柔,“如果那天避无可避,记得跟着心走。”/p
年少时的我们总以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会挽留,不会回头。/p
后来的我们蓦然回首幡然醒悟时,才发现原来我和你之间早就隔了比时光还难以跨越的沟壑。/p
但我相信,倘若用爱构筑桥梁,小心一点,在小心一点,谁说一道懦弱而起的沟壑不会被跨越呢?/p
会吧。/p
会的。/p
路浔墨在心里道,说完起身,去和言清淮打了声招呼,便离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