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林婉儿,李慕白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笑意。
雪山之后,有八位白衣飘飘、恍若仙人的剑阁高手,身体光芒大盛,随剑飞走,走位飘忽不定,但是又暗合天地至理。冥冥之中有独特的韵律在其中,昭示着一年四季北斗七星的星辰位置。
世间一年四季循环不止,千变万化,轻光明灭。春观夜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人来人往。幻灭生死,但是北斗七星万年不灭,永恒不朽。
任谁抬头望去,都会敬畏,生出渺小之感,何况身处其中,仙人都不得脱。
不远处,西蜀剑阁阁主赵剑尘仰头望向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双手抵在那把和自己一同降临世间的古朴宝剑,脸上不悲不喜:“北斗七星阵。可囚禁天下万物,任你的剑如何快如何锋利,都很难逃出其中,剑怎么能和一个世界对抗。李慕白,你会怎么做,我拭目以待。”
在赵剑尘身边,地瓜蹲在地上,脸上尽是疲惫,从蜀山到西凉王府,全凭脚力的地瓜可是吃尽了苦头。他人御剑,地瓜在地上卷起烟尘滚滚,遇到高山绕道,遇到大河走桥。遇到村庄,趁着黑夜一骑绝尘,惊起无数狗叫,他怕狗,所以跑得更快了。
不是地瓜不想御剑飞行,而是这位天赋高得离谱的少年有个怪病——恐高。稍微爬点高的山坡就吓得小脸煞白,双手双脚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肩头扛着好几把剑,身后还背着几把剑的地瓜擦擦脸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西蜀剑阁有规矩,凡剑阁弟子成年之后,可在剑山之上挑选宝剑,但是有不少人去了剑山也是空手而归,因为剑山上的宝剑全都是神兵利器,剑气纵横,鬼神不近,而且越向上剑气越发浓郁,常人根本上不去剑山,刚刚接近就被凌冽纵横的剑气击退而去,而在剑山顶上有一把震古烁今的神兵利刃——轩辕,是历代阁主必配之剑。
不过,这一任阁主赵剑尘是个例外,他随剑而生,除了手中剑,他从不碰触其他剑。
地瓜不喜欢剑,从不配剑,但是此次下剑阁之前,特意去了一趟剑山。
走进剑山的地瓜在漫山遍野的剑林上挑来挑去,剑山万剑齐鸣,好似臣子见君王,俯首帖耳,不敢造次。
最后,地瓜挑了明媚、听曲、春秋、冬雪、杀割、裂天……总计六把各异的利剑,抗在肩上,绑在身上,浩浩荡荡的下山。
地瓜望着阁主的背影,一点高人的感触都没有,反而有些纳闷阁主这么仰着头,呈45度角仰望星空不累吗?若是我,我还是喜欢低头看地,地上多好,有花虫鸟兽,有蝴蝶蒲公英。
赵剑尘没有回头,仰头望天,但是却似乎能够看到身后地瓜,想到地瓜所想:“不用担心我的脖子,虽然有些累,但是也很有意思。地瓜,这是你我的剑道不同,我追求的是天道,所以看天地、日月、云海,临了想要低头看一看天下,却发现根本就没有见过天下,所以我下山问剑夏侯襄阳,见到了世间万物,天地苍生,未曾想走了岔路,原来蜀山之上也有天下,你比我早些看到天下,所以你比我强。”
地瓜听不懂,听到阁主赵剑尘说自己比他强,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意思,他觉得大师兄海青、二师兄重楼、三师兄侠岚都比阁主强,所以自己比阁主强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自豪的事情,但是听到问剑夏侯襄阳,地主,你问剑夏侯大将军赢了没?”
“输了,输得很彻底,差点连裤衩都输掉,只能光屁股回剑阁了。”赵剑尘淡淡的说道,临了还不忘调侃自己一下,没有丝毫剑道宗师的风范,“而且最让我觉得悲哀的事情是这辈子我都赢不了了。”
“阁主,你想哭,你就哭吧,不要强装坚强,我不会笑话你的,而且保证不给别人说。”地瓜不明白了,一向看剑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阁主怎得如此大度,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强装镇定,用镇定来掩盖痛苦。
赵剑尘哈哈大笑:“地瓜,你小瞧阁主我了,好歹我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流血不流泪。”
地瓜最受不了赵剑尘这种自夸,揭短道:“还流血不流泪,山下那位卖酸辣粉的麻花辫姐姐出嫁的时候,你偷偷哭了!”那晚上地瓜看到赵剑尘面朝天空和视平线的45度夹角,泪流满面,不过他没上去,而是悄悄溜走了。
被人揭开伤疤的赵剑尘老脸一红,马上自我圆话:“地瓜,你还太小,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你不懂,不懂。”第二个不懂特意加重了语气,像是一个经历沧桑的老者再教训晚辈。
地瓜不是林婉儿那种抓住别人小辫子向死里说的人,既然阁主装高深都装到这个份儿上了,明显是不想在这个话题牵扯,转移话题道:“阁主,你都败了,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闭关,而是来了西凉王府?”
赵剑尘终于低下头来,开口说道:“再去镇北军的路上,我遇到一个人,他的剑很锋利,和我一般,但是他的剑退得也很快,从他身上我学会了退。虽然败给了夏侯襄阳,必定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但是他不一样,和我走的都是剑道。”
“阁主说的是李慕白?”不知道为何提起李慕白,地瓜脸上隐隐有怒气,他手中那两把杀伐气息最为浓厚的杀割和裂天一阵轻快的鸣叫,好似能够感受地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