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楚三揪着衣领带走了。/p
临走之前,楚三意味深长地看了余沧海一眼。/p
余沧海心思何其敏锐,自然没错过他眼中的情绪,鹰眸微闪,却是没说什么。/p
他一直看不懂楚云舟这人,时而憨傻如稚子,时而聪敏得让人警惕,仿佛身体里住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p
给他一种难以眼神的诡异感。/p
他曾暗中观察过楚云舟,他力气奇大,连孙武都自叹不如,憨傻时讲义气,冲动亦受骗。/p
偶尔镖局的人逗他,显而易见的骗局,他也会傻傻受骗,事后恍然察觉,那种憨傻与顿悟绝不是假装。/p
可有的时候,他却出奇的冷静机敏,镖局中有人逗他玩,他会反过来戏弄那些人,眼中精光乍现,又不像是一个憨傻之人。/p
观察的久了,余沧海便觉得看不透这个人。/p
好在楚云舟性情难辨,但对他们并无恶意,否则他不会任他跟着走镖。/p
刚才,楚云舟明显是知道床上有人,为免楚云霄追问好奇,才将人拉走。/p
他看破不说破,让余沧海很是赞许。/p
楚云霄被揪着衣领下楼梯,难受地挣脱,皱着眉瞪楚三。/p
“三哥,走就走你别揪我,我话都没说完,刚才明明就不是孙武那小子的声音,居然还跟我装蒜。”/p
楚云霄不满地抱怨着,转过头还看向房间位置,寻思着要不要继续追问一下。/p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p
楚三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管那么多干啥,咱俩出去转转,没准还能遇见你朝思暮想的徐珍娘。”/p
余沧海那伙人明显在房里藏了人,既然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又何必追问。/p
在镖局待的久了,他发现余沧海这一伙人都不寻常,似乎隐藏着身上什么秘密,跟林遇深有些相似。/p
他本就不是好奇心重的,重活一回,他比谁都懂,不该知道的,就不要探究。/p
好奇心害死猫真不是空话。/p
当然,这不意味着就什么都不管,该了解的还是得了解,免得被人当炮灰利用,就像上辈子的他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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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恩恍惚地睁开眼,对上的就是一双双关切的眼神,熟悉又亲近,让他有种不真实的错觉。/p
“你们真的活着,不是我做梦?”/p
他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惊醒这难得的好梦。/p
兄弟们都没死,围在一起看着他,他们将找到少将军,为林家沉冤昭雪。/p
余沧海扶着他坐起身,看一眼孙武,“端杯水过来。”/p
陈恩目光随着孙武移动,直到喝下一口水,那种不真实感才彻底消除。/p
他转头看着余沧海,仅存的左手紧紧扯着他的衣袖,激动地问:“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p
当日,他被敌军砍去右臂,一脚踹入黑水河,眼中最后的景象是,所剩无几的林家军孤军奋战。/p
再睁开眼,他被一名渔民救起,在对方家中休养几日,想回到营中时,却传来林将军通敌叛国的消息。/p
而黑水河一战中的林家军,全体阵亡!/p
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同营的余沧海他们。/p
余沧海简单叙述了一下,他们如何逃离死局,躲到了未央城的一个小镇,开武馆不成,最后开了一家镖局,如今四处走镖过活。/p
他没有将偷听到假传军令的事情告诉陈恩。/p
陈恩的命是林将军救的,他对林将军忠心不二,若是知道那道军令不是林将军所传,必要要弄出大的动静。/p
如今,连皇后与太子都没法为林家平反,他们再闹出动静,受难的只有隐匿的林家军,大家逃过朝廷的追捕,好不容易平静生活,他们又何必打破这平静。/p
若要打破这平静,他们必要有所依仗,有一半机会重振林家军,否则就是以卵击石。/p
他相信,就算林将军活着,也不想看他们白白送命,宁愿他们蛰伏一时。/p
听完余沧海的话,陈恩沉默了很久,扯着余沧海衣袖的手慢慢松开。/p
他与余沧海交情甚好,对方虽然不说,但很明显是安于现状的,那他苦守的秘密该如何?/p
他的身子不好,暗伤时时作痛,曾有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三年,若是带着这秘密死去,他定然死不瞑目。/p
怎么办?该不该说呢?/p
陈恩心中的喜悦逐渐消散,憔悴枯瘦的脸瞬间失去神采,一颗心油煎般难受。/p
秋风微凉,杂草时不时晃一晃,似乎在怜悯期待落空的人们。/p
林遇深看着空无一物的木盒,一颗心再次陷入寒潭。/p
他与心腹有言在先,有事便可在此留言。/p
那日被抓捕上京,他临走之前,让几个心腹留意军中情况,黑水河一战疑点重重,父亲不可能通敌叛国。/p
父亲与他出事之后,再无那几名心腹的消息,时隔一年多,那几人应该凶多吉少了。/p
若是投奔了旁人,必然会在此留信。/p
他在逃的消息举国皆知,抓到他便是大功一件,那几人若有心投奔,必然会抓他请功。/p
林遇深抿着唇收回思绪,用油纸包好木盒,重新埋到原处,将上面稍作掩饰,这才慢慢站起身。/p
他幽深的凤眸望着苍天,喉结微微滚动,闭了闭眼,良久,才抬脚离开。/p
本就没抱多大希望,只是不放弃,想来看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