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地下的温度太低，叶阮阮一瞬间只觉得浑身冰冷。/p
顾昭没有看她，而是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假肢，眼中是极为理智的寒芒。/p
几乎像极了她在023眼中见到的无机质的光。/p
叶阮阮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气。/p
顾昭抬眼看她，忽然问：“你冷吗？”/p
叶阮阮有点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他。/p
“这里温度有点低，你穿的太薄了。”/p
叶阮阮看着他忽然变得柔和的表情，像是忽然从一个机器恢复成了人类，心底不知道怎么地就升起一股无处发泄的愤怒。/p
她哆嗦了一下。/p
顾昭皱眉：“如果冷的话就回去，外面太阳正好……”/p
“你不会觉得疼吗？”叶阮阮忽然打断他，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愤怒，手指尖几乎都在抖。/p
“……疼？”/p
“截肢，”叶阮阮直直地看向顾昭：“你也曾经截过一次……都不记得疼的吗？！”/p
顾昭定定的看着叶阮阮，半天没有说话。/p
他本想说“反正都会过去的”，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p
他眼睁睁地看着叶阮阮的眼眶泛出一点没来由的红色，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从心口流淌而出，席卷全身，这种感觉让他诧异，也几乎让他觉得恐惧，但他还是任由这感觉蔓延。/p
这样的感觉……似乎，并不坏。/p
“呼……”叶阮阮终于还是没有得到答案，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情不算太好。/p
“走了，上楼了，冷。”/p
叶阮阮大步往前，这是顾昭第一次跟在他身后。/p
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手足无措。/p
把顾昭撇在身后，自己怒气冲冲地往回走的结果就是……回去的大门并不会为她打开。/p
叶阮阮走到了门口，默默地停下，又退回了顾昭身后。/p
看着门打开，看着顾昭电梯旁按指纹，叶阮阮稍稍冷静下来。/p
其实……自己并没有干涉他的权利。/p
一个人如何使用自己的身体，当然是他自己的事情。/p
其实，站在顾昭的角度，叶阮阮很能理解他的想法，毕竟，任何一个人都很难从内心接受自己的残疾，如果有一个变得更加完美强大的机会放在眼前，谁都会心动。/p
顾昭并不是会一时脑热的人，正相反，他极其理智。如果他决定那样做，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考虑过各种可能和风险，清楚地知道技术上的问题和难点，也接受了这改变也许会带给他的痛苦。/p
他最终做出的决定，应该受到尊重。/p
叶阮阮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看过的一部电影，男主角在一场车祸之后高位截瘫，后来遇到女主角，女主角给他的生命带来了无限的快乐，可最终，男主角还是选择了安乐死。/p
男主角爱女主角，也爱这个世界，却无法接受一个不完美的自己。/p
她理解那个男主角，所以同样也理解顾昭。/p
她自问：如果当初自己生病瘫在床上的时候，如果有人告诉自己，可以帮自己更换器官或者肢体以延续生命，自己会不会同意？/p
……当然会。/p
疼痛，在焕然一新的未来面前，简直不值一提。/p
可是她一想到顾昭说“截肢”这两个字时的语气，还是会觉得心脏骤缩。/p
顾昭对自己太冷酷了，就像那身体根本不是他自己的。/p
冷酷的让人……有些心疼。/p
“你的另一条腿，是有什么问题？”电梯门开后，叶阮阮试探着问了一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