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眼珠儿牢牢地黏在了那青砖青瓦的大院子上,满面都是笑容——随着马车的前行,直到那院子再也瞧不见了,这才念念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来保可不知道车上主仆三人方才有多激动,只驾着马车,跟着前方车队转了一个方向,终于停下来了。
顾成卉满心都还留恋着自己的田庄呢,在车上镇静了一下心绪,这才下了车。
马车直接停在了一座大宅子的门口,宅子四周被一丛丛的竹林包围着,既幽雅又静谧。虽然只是安平侯府的别邸,可是比起一般官宦人家的本宅来说也毫不逊色了,高高的白墙灰瓦后头,探出来了几枝嫣红的木芙蓉。虽还没进宅子,可光是门庭就透出了一股别样的雅致趣味。
跟这间别邸一比,顾成卉不免觉得自己的田庄外观有点简单土气了。
“五妹妹发什么呆呢,快跟上来。”以老夫人打头,一行人正往宅子走去,顾成华笑吟吟地转身朝她招手。
“来了!”顾成卉笑着应了一句,一边走一边嘀咕:瞧顾二和善可亲的样子,只怕谁也不会料到当初她被远嫁江州,是因为待下太过严苛。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竟叫她苛待死了一个侍女。虽然只是一个下人,却也不能任由主子说杀就杀的,必须得找个过得去的理由报官。顾家固然是使人打通了关节,把这一事混了过去——可消息却已经传了出去了。
顾成华往日在京里那么好的名声,忽然来了这么个传闻,顿时闹得沸沸扬扬,越演越烈,一时间她竟成了残暴女的代名词——最后顾家不得不在外地找了一个合适的人家,把顾成华远嫁了。待她嫁出了门,京里风向又是一变,为她辩护起来了——把孙氏气得足足病了一个月。
当初许妈妈告诉自己这事儿的时候,对于那侍女的死因有些语焉不详……若有机会。还要再好好打听打听。
不知怎么,她有一种直觉:顾明松一见到沈晏安的腰牌,立刻就联想到了顾成华。只怕这中间的缘由,与她当初被外嫁江州有关……
顾成华原地住了步子,笑着拉起了顾成卉一只手。她的手冰凉滑腻,触感让顾成卉想起了蛇。老夫人一回眼见到两个孙女儿手拉手走着,笑容里尽是偏疼:“瞧这俩孩子,这么多年不见了,才一见面就这么亲密,真不愧是亲姐妹。”
“可不是!”孙氏也笑着迎合了一句。
姐妹两人对望一眼。顾成华忽然低低地在顾成卉耳边道:“我知道我娘这个人的脾性。往日只怕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只是她毕竟是长辈。姐姐也劝过她了。你别记恨娘。往后姐姐一定对你好,把过去你少了的,统统补偿给你……”
顾成卉有些吃惊,忙道:“我哪里敢记恨太太。太太养我到了这么大。正是天大的恩情呢。谢谢二姐为我挂心了。”
顾成华一笑,捏了捏她的手,道:“你们几个妹妹都管娘叫太太,听着怪生分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么……”
顾成卉突然觉得自己在虚情假意上的能力非常低,只好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
就在姐俩儿说话的工夫,老夫人已经和秦氏亲亲热热地攀谈上了。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老姑嫂俩能好好地说说话,都有些高兴得忘了周遭。还是得了孙氏提醒,这才想起来一帮子女眷还站在门口呢。秦氏朝她一笑道:“这郊野乡下的地方。横竖周围没有人,倒有些懈怠了。”
孙氏忙道了一句不妨事,便招呼着几个小姐们和丫头婆子们跟上来,进了宅子。
宅子的庭院里,花木扶疏。绿意葱葱。院里还挖了一处池塘,许多金黄嫣红的鲤鱼游来游去。青翠挺拔的竹子越过院墙,遍布目光所及之处。走在这处宅子里,连夏日好像都遥远了——滚烫的阳光被层层绿叶、清澈池水消减得只剩一片清凉,不愧是避暑用的别邸。
秦氏和老夫人领着众人穿过回廊,转了一个弯,来到了客房所在的后院。透过院墙上的窗子,还能隐约瞧见外头的翠竹、绿田……细辛忽然悄悄拉了拉顾成卉的衣袖。
“姑娘,您瞧那边……”
顾成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自己那座青砖青瓦的庄院与这座宅邸竟然只隔了一片竹林,依稀可见。看样子从那儿走到别邸来,也不过片刻的功夫。
安平侯府一个妈妈听见了,忙给她们讲起了庄院的来历:“……那个倔老头,谁劝也不听,硬是挨着我们建起来了这么个宅院。结果两眼一闭死了,他儿子转手打算把地和院子卖了……好像到现在还没有卖出去,空着呢。”
看来消息还没有传开——顾成卉和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进了后院,随行的妈妈们先留出了两间正当中最大的屋子给老夫人和孙氏,其余的房间就由着小姐们自己去选。顾七朝孙氏撒了个娇,当先就挑了一个离孙氏最近的屋子,忙忙地使唤丫鬟把东西搬进去了。
顾成卉也不急,笑着让其余几个姐妹先挑好了屋子,自己住进了后院一角的房间里。这个屋子正好靠着后院的角门,这处角门到了夜里就从里头闩上锁起来。
待到傍晚时分,众人安顿得差不多了,秦氏的孙媳妇关氏也将酒席都备好了。除了住在后头的男仆们,此刻宅子里住的都是女眷,因此大家也就不忌讳了,把酒席摆在了庭院里。伴着池塘荷花、竹林鸟鸣,倒是有几分雅趣。
在这样众人济济一堂的场合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