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丘,位于浮玉山系边缘,地处偏僻,荒无人烟,因传说有高阶灵兔居于此处而得名。/p
山丘上,一名少年拖着比他身形还要大上几倍的粮车费力前行,少年不过六七岁,虽身着粗布麻衣,但刚毅的神情和俊郎的面容看起来并非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他的身形瘦弱,一步三喘,面色绯红,显然正在经受病痛的折磨。/p
少年身后的粮车里装的并非粮食,而是一名穿着丧服的中年女人。/p
女人平躺在粮车上,眼部下凹,双眸紧闭,毫无唇色,面露病态,时不时蜷缩着小声咳嗽几声,口中鲜血没过牙关,却最终被封死在双唇内,女人不断将咳出的鲜血咽回肚中,神色痛苦难忍,她的气息微弱,看样子命不久矣。/p
“阿肆……”/p
拉车少年正是幼年林一席,当虚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猛地停了脚步放下车把,绕到了粮车的侧面。/p
“听我说……”/p
林一席身形矮小,粮车到他的颈部,因此他只能双手扒在车沿上不断踮起脚尖,才能看清女人的面容,他努力地将头向前探去,鼻涕和着眼泪不断向下流,但他却不敢出声,生怕惹得女人难过。/p
“如今两个选择,一是继续逃亡却也难逃一死,二是拜师修炼保得一命,你选哪个?”/p
女人的声音很小,气若游丝,但在林一席的耳中却是字字珠玑,他舍不得漏掉一个字音,现在女人哪怕多说一个字对于他而言都是异常珍贵。/p
林一席死死地咬着牙,不敢露出一丝胆怯,道:“拜师修炼。”/p
“很好……再往前走就是浮玉仙门,拿着你父亲的手信去拜师,有了大门派的庇护,就不怕被仇家……咳咳咳……”/p
“娘亲!呜……娘亲我们去医馆好不好,我去找大夫救您……”/p
面对女人不断的咯血,林一席大惊失色,连忙伸出手要去擦拭,却被女人厉声喝止。/p
女人拼尽气力将口中污血吐出,怒道:“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和你父亲的了吗?”/p
林一席边哭边大声喊道:“我记得!要活下去,保全自身,安度此生!可是娘亲,您的身体……”/p
“不重要了……”/p
女人轻声说着,想要将手抬起去抚摸他的脸颊,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没有了知觉,想要睁开眼睛再看看他,可是眼球已然不复存在。/p
林一席的指尖紧紧地扒着车沿,粗糙的木头刺进皮肉渗出血迹,而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目光含恨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变得强大,有朝一日,亲手杀了那些丧尽天良的qín_shòu,将他们——”/p
“阿肆!不要心生恨意,无需替我们报仇,你只需要平平安安的保全自身就够了。”/p
女人打断林一席的话,大概是用力过猛,她又咳了几口污血,神色十分痛苦,她深知今日将命丧于此,可想要说的话做的事情却还太多。/p
“阿肆,别哭。我和你父亲在很久之前就在为你取字号,可惜等不到你行冠礼了......‘一席’为字你可喜欢?”/p
女人的声音十分的轻柔,哪怕是一阵微风就能吹走,现如今她已是油尽灯枯,听觉渐渐消退,唯独唇上还余留最后一丝力气。/p
“天地万物皆不求,唯一席铺盖足以。吾儿林一席,甚好……”/p
傍晚,春雷乍动,乌云汇聚。/p
林一席跪在地上对着女人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没有嚎啕大哭,没有连连啜泣,仅仅是眼底微红,面色惨白。/p
他浑浑噩噩地起了身,趁着雨水未落,继续拖着粮车向浮玉仙门的方向走去。/p
许是女人在天有灵,又或者天公不忍,空中只是打了几响闷雷,乌云便很快散了。/p
林一席不眠不休地走了整整两日,期间无风无雨,一路平顺。/p
抵达浮玉山门前的时候已是傍晚,作为最后一名入山拜师的弟子,林一席取了木剑,本想将粮车连同女人的尸体一起拖上山,却发现上山的台阶太陡峭,粮车无法拖上去。/p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他竟直接背起了女人的尸体,由于身高差很大,女人的腿一直垂在地面,拖出长长一条血迹,一侧的浮玉门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得同意先将女人带上山,等他通过考验后再与其见面。/p
林一席并非孤身一人上的山,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穿着青衫的少年。/p
少年白白净净的,长得眉清目秀,性格却十分的腼腆,一言不发的跟在林一席的身后,他的身高比林一席要高上一头之多,手中紧紧地握着木剑,神情有些飘忽不定。/p
夕阳西下,上山外清幽,二人一路上并无交流,直到一同过了云架鹤桥抵达迷障竹林后,青衫少年才快走几步到了林一席身边,小心翼翼地搭话道:“你手中一直握着的是什么?”/p
林一席有些迟钝地停了脚步,偏头看了他一眼,将攥成拳头的手缓缓伸开,三颗黑紫色的小豆子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p
青衫少年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p
“莲子。”/p
林一席面无表情地将手莲子分给了青衫少年一颗,少年将莲子举起来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在夕阳的映射下黑得发亮。/p
“为什么莲子会是黑色的?”/p
“太老了。”/p
“你拿着莲子做什么?”/p
“吃。”/p
青衫少年一愣,鬼使神差地将手中的莲子送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