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虎啸山,浓烟已消散,烈火已灭,留下了一阵黑漆漆,依稀间,在一些地方,还有着火花在冒。
石毅从山洞出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一部分破军战卒手持战刀,防备着匪贼的反噬;一部分到处扫荡,收集战利品;更有着火葬着战死的袍泽,尸骨带不走,也要将战友的骨灰带回老家安葬。至于匪贼的尸体,处理的就较为马虎一点,挖一个大坑,将他们全部扔进去,再盖上土,有些潦草,但总算有了安息之所。
“统计出来没有,死了多少人?”石毅凝神,看着赶来的魏延,问道。
此时的魏延,一身鲜血,猩红而刺眼,就连头发也是不例外,被染红了血红色,有着血珠点点落了下来。他一路走来,脚印都是血红的,很是狰狞。
在刚才的战斗中,他身先士卒,仅一人就斩杀了数十个匪寇,狂野而霸气,因此他身上,遗留着很深的煞气,如云气般,氤氲缭绕,如盔甲般紧贴在身上。
“死亡五十个,重轻伤大半。”魏延脸色有些沉重,道。
这次,借助了内应的帮忙,他们才一举攻入了虎啸山,打了匪贼一个措手不及,可即使如此,他们死伤还是如此惨重,可见此战之艰辛。
“伤亡惨重啊!”石毅感叹不已,竟然死了这么多。
他手下才八百人啊,死了五十个,轻伤还好,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就彻底恢复战斗了,可那些重伤者,若是缺胳膊断腿残废者那就当不了兵了。最多当个炊事兵。
突袭加内应,都打成这样,若真的强攻,那即使打尽一兵一卒,也成功不了啊。
想到这,石毅的心中就有着一丝庆幸。心中的一丝悲痛,也被慢慢地冲散。
毕竟他亲身经历过无数杀伐,体验尽了生死,有些麻木了,可魏延才刚刚掌军,和那些袍泽同训练、共生活。关系很好,一场战争下来,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再也看不到了,他心中的悲伤可想而知。虎目中泛着一丝泪花,一个大男人,哭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石毅鼻子抽了抽,拍着魏延的肩膀,安慰道,“来当兵,就要做好战死的准备,他们肯定比你更清楚一点,马革裹尸是我们永恒的归宿。”
“是。”魏延点头,他也明白这一点。可是一想起那些昔日一起吃饭、一起喝酒的袍泽,再也见不到了,他就感觉一阵心酸,双眼泪哗哗。
“走上这条路,注定了孤寂一生,在死亡与杀戮中,踏着枯骨,登临绝巅,不死不退。”石毅安慰道。
魏延是天生杀神,注定以杀戮血腥为生。用鲜血与枯骨,铺成一条血路,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袍泽,他的战友,会一批批倒在他的前面,这一条路,是注定的,想改也改不了。除非他选择退出军伍,当个平民百姓,才可以避免。
“是。”魏延点头,有点明白了。
“这是一条不归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了,你后悔吗?”石毅问道。
“不后悔。”魏延沉声,铿锵一声,举手朝石毅敬了一个军姿,这一刻,他的后背很直,挺拔如利刃,那双虎目,随泛着泪花,但有着一丝坚毅在荡漾。
他不后悔。
“恩。”石毅点点头,也不再安慰,而是直接下令道,“去吧,打扫战场吧,一处都不能放过。”
“是。”魏延应喝,大跨步,走向远处。
“在杀戮与死亡中成长,这是军人的天命,更是你的宿命。”石毅喃喃自语,看了走远的魏延一眼,就转身,走向医帐中,那里躺着无数受伤的战卒需要安慰。
还未走近,惨叫声遍野,传入石毅的耳中,那声音很是凄惨,让人心神一慌。
进入后,阵阵血腥味飘来,有人腿断了,有人手没了,鲜血从那里流出来,他们大声呼喊着,哀嚎声,狰狞而恐怖,任凭石毅铁石心肠,也是被击中了。
“一定要尽最大的力量医治,药材尽量用,不够就将战利品拿来用,保不了手臂大腿,也一定要保住性命,活着才是根本。”石毅对着正在忙碌的军医,吩咐道。
若没有这些战卒浴血奋战,不顾性命,他也攻不下虎啸山,lùn_gōng劳,他们最大,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此刻他决不能吝啬财物,而伤了战士们的心。
“是。”军医们点点头,也顾不上行礼,着急治疗伤者。而石毅则是走到战卒旁边,一个一个的安慰着。
“都尉,我不想走啊,我想呆在破军里,那怕当一个炊事兵也好啊。我真的不想走啊!”一名战卒,拉着石毅的手,满眼泪汪汪,恳求道。
在刚才一战中,他失去了右腿,再也站不起来,注定无法再上战场,那他的结局就只有一个,被遣送回大汉,发放一些抚恤金后,回家种田,老死在床上。
作为一个士兵,战死才是他的归宿,他不甘心静静的倒在床榻上。
“都尉,我也不想走啊,我生是破军的人,死是破军的鬼。”另一个战卒,右手没了,成了单臂,也不愿意走,拉着石毅,一脸泪痕。
“我们也不想走!”
有几个战卒,砰砰砰的,直接跪到在地,渴求。就连那些军医,也是慢慢停了下来,眼睛泛着泪花,看着石毅。
同为战友,都有着一股很浓很浓的情谊,也清楚明白这些袍泽的心思,都期盼着,石毅能将他们留下来。
看到这一幕,石毅眼眶湿润,不由得想起了那战死的五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