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林拉下脸。“你们别后悔!”
小黑皮故意道:“她俩不干我来干!”
李德林大骂:“滚你的蛋!”
回知青点的路上,周国良道:“你俩做得对!谁不知道王会计的肚子是李队长搞大的,只瞒着他老婆一个。你俩不管是谁接班,都是羊入虎口,这一回得罪了他,只怕穿小鞋的日子在后头。”
余小瑛不以为然。“他那点坏心思一眼就看透了,想占便宜,没门!”
转眼就到了秋天,漫山遍野的坚果成熟了,核桃、板栗、榛子一类都到了收获的时候。李德林派周国良、小黑皮、鼻涕王、余小瑛和贾雯雯去收坚果,还规定了指标,不完成别回来。表面看来,他的做法名正言顺,活也不算重,其实是在使坏,整他们几个。山里的日头短,干不了几个小时,加上山高路远,天黑之前必须离开林子,否则就会迷路或遇上野兽。
他们五个人分成两组,周国良和余小瑛一组,小黑皮、鼻涕王和雯雯一组。林子密,容易失散,他们想了一个办法,吹哨子联络。刚开始几天,这办法很有效,两个组始终没有中断联系,一起上山下山,后来就出了问题。周国良、余小瑛拚命吹哨子,始终听不到小黑皮他们的回音。他俩也顾不上采集坚果,背起篓子找路下山。可是,他俩迷路了,在林子里转了不知多少时间,总是出不去,二人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林木茂密,又没月亮,他俩抬头见不到星光,微弱的手电筒光亮照不到几尺远。山里早晚温差极大,秋风飒飒,透过单薄的衣衫,把热汗吹成刺骨的寒冷。两人又冷又饿,冻得瑟瑟发抖。
幸好他俩身上带有火柴,就找了一块空地,生起一堆火。好在枯木朽株遍地,火堆越烧越旺,身上顿时暖和许多。国良把白天采到的板栗放到火中烤。不一会,栗子熟了,二人吃得满嘴喷香。肚子填满了,身上也不冷了,沮丧情绪一扫而空。
余小瑛笑语盈盈。“你还记得我俩刚进初中时,在学校操场开的篝火晚会?”
周国良道:“记得,当然记得。那天你还唱了一支歌,‘让我们荡起双桨。’你唱得好听,好多人被你迷住了,拚命叫喊再来一个!我还记得你唱第二首时,特地转过脸对着我笑。”
余小瑛感慨道:“一晃过去了好几年,想不到今晚我们两个人一起开了个营火会!”
周国良笑道:“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变幻莫测,前几年在大街上喊口号时,谁会想到今天会在大山里战天斗地?我俩是迷了路没法下山,却又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起在篝火边度过难忘的一晚,不知道当年的主角会表演什么节目?”
余小瑛笑吟吟道:“前几天向这儿的乡亲学了几首情歌,人多不敢唱,今晚就便宜你了!”
周国良边笑边拍手:“欢迎国家一级独唱演员余小瑛同志登台演唱!”
余小瑛脸庞绯红,试一下嗓子,然后一本正经唱起来。“下得田来水又深,有情人挨有情人,虽然嘴上不说话,纸糊灯笼肚里明。下得田来水又深,脚踩鲤鱼二三斤,哪个妹子允了我,烧碗鲜汤送上门。”
周国良拍手叫好:“再来一个!”
余小瑛的脸颊红通通的:“东荫凉倒西荫凉,和哥哥坐下不觉天长。野雀雀落在麻沿畔,知心小话话说不完。你要和小妹长长间坐,觉不着天长觉不着饿。”
在周国良听来,余小瑛的歌声无疑是天籁之音。在她放声歌唱的时候,似乎秋风也停了,周围的树叶也不晃了,黑暗中的狼号鬼哭也噤声了,连篝火也屏蔽了毕剥声响。整座大山寂静了,只剩下两个年轻人跳动着的激荡的心跳声······
这一晚,余小瑛迷迷糊糊的,戈春生的凶狠面目和周国良可怜巴巴的模样交替呈现在面前,直到天快亮时,她才朦朦胧胧睡着。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康秀兰听到女儿一声尖叫,慌忙冲进房中,看见小瑛坐在床上,双眼呆呆地盯住前面,满头大汗淋漓。
康秀兰心疼得抱住小瑛。“又做恶梦啦?”
余小瑛泪流满面。“戈,戈春生把国良打死了!”
康秀兰把女儿抱得紧紧的。“别怕、别怕,那只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