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深深地叹息。“或许你会怨恨,既然我毫无索取钱财的意图,为什么要用我们之间的私事搅得你们江南四杰尽人皆知?道理很简单,我想借助你们兄弟的力量,给你上一堂为人处世的课。我以为邹先生还没达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还有弥补人生缺陷的机会,可以闭门思过,深刻反省这一生欺侮过多少女人,对别人有过多少亏欠,是不是需要给那些受到你伤害的人一个道歉。”
邹立伯翻然领悟。此刻,他才恍然明白,彭大师所说的“成也杯中友”指的就是英子!邹立伯和英子分手前,在古诗方面实实在在下了一番功夫,那一首李商隐的《花下醉》便是他花了许多时间背熟的。为的是假装风雅,在英子面前卖弄,讨她的欢心。那段和英子一起饮酒赋诗的日子确实非常快乐,让他暂时忘却了烦恼,也压制了时常会冒出来的心头隐痛。
邹立伯原本以为“杯中友”是说他们江南四杰,现在想来大错特错。不说别人,华中仕就称不上真正的朋友,华中仕对邹立伯的照顾只不过是无可奈何的权宜之计。唯有英子才是真心实意待他好,她的真心劝诫比大哥板着脸的说教强百倍。彭大师的预言给他指明了出路,他后悔没有早些领悟,否则不至于和英子闹成僵局!
邹立伯期期艾艾说:“英子姑娘,是否能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回到我的身边,我决心痛改前非,从头再来?”
贾富贵心头一喜,五弟终于开窍了,看来英子受到高人指点,给了五弟一把打开心锁的钥匙。但愿英子能够答应五弟的要求。想到这一点,贾富贵的种种疑点便释怀了!
英子沉吟不决。“邹先生有悔悟的意思,我感到欣慰。不过。你的过去给我伤害太大,我看还是先冷静一段时间。大家多想一想,是不是还有该做而尚未做的事情,可以弥补我们之间的裂痕。至于孩子的问题,你不必担心,我的骨肉我自有分寸!”
邹立伯默默无言。他想不出更多的话说服英子尽快回心转意,唯有让时间来替他俩疗伤。但他已经确信英子是真朋友,当然。还包括紫荆、阮明珠,都是他遇到的与众不同的好女人,是他踏上新起点的助推力量。与此同时,邹立伯想到彭大师的“成也杯中友”之后还有一句“败也杯中酒”。他的心情又暗淡下来。过去干的那些荒唐事大多发生在几个小兄弟吵吵闹闹喝酒之后,头脑一热,什么无法无天的事都干得出来,难道我这辈子倒霉就倒在酒中?
贾富贵觉得英子跟五弟的和解是比较理想的结果,倘若他俩能复合。当然是再园满不过,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慢慢来,走一步看一步,但愿英子能早日回到五弟身边。帮他们兄弟管教这个fēng_liú浪子!
贾富贵抱着园满完成任务的欣喜向梁一民报告。起初,梁一民也颇为高兴,直至贾富贵把英子前前后后的真知灼见一句一句复述一遍,梁一民的笑容渐渐消失,直到最后神色严肃、浓眉紧锁。他主动向贾富贵讨一支烟,点火抽了起来。
贾富贵见他神色有异,方才的兴头立刻熄灭,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
梁一民沉思良久。“你觉得英子以往的思想水平怎样?”
贾富贵想了片刻。“这倒不曾留意,不过我也有些诧异,凭她一个小姑娘,似乎说不出如此有水平的话,我猜想她背后有高人指点。”
梁一民自言自语。“英子和五弟避开三弟说了一会话,究竟谈了什么,五弟为什么不肯向三弟透露一个字?这不符合五弟的个性啊!”
贾富贵不解。“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他们之间的私房话,当然不便对我说!”
梁一民摇摇头。“不,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四弟、五弟身上发生的事太巧了,在这种敏感的时机,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贾富贵不以为然。他对大哥敏锐的政治嗅觉一向佩服,但对英子的事未免反应过度。疑心生暗鬼是大哥的本能反应,从学生时代就是如此,如今他是搞政工的市委领导,更加疑神疑鬼,一点儿小事也要琢磨半天,生怕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误了他的前程。
唉,当官的活得太累,哪能比得上我“一掷千金不皱眉”,潇洒自如无人及!
贾富贵断定梁一民疑心病过重,把什么事情都往坏处想,其实只说对了一半,梁一民事事处处小心谨慎另有原因。
上个月,梁一民去省城汇报工作,顺便拜访了老领导刘老,送了一幅江南名家祝松涛的画《溪山草堂图》。
刘老精神矍铄,兴味盎然。“祝老的画落笔大胆而严整,笔墨苍秀,厚重劲健;水墨晕染有生机,画法工细繁而不乱,敷色清雅明亮,十分真实地描绘了江南仲秋的水乡风情,令人有身临其境感觉。小梁你看:远处山峦起伏,烟雾蒙蒙。一条清溪环绕山庄,朴实无华的庄园建筑在苍松翠竹掩映下若隐若现,怡然生趣。倘若我辈退休后能有这种幽静的去处,犹如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梁一民凑趣说:“刘老不用担心,江南东郊山庄环境幽雅,与画中意境相去不远,刘老必有机会得遂所愿!”
刘老指着画中说:“你看这儿,一叶小舟自远方来,客人登岸,主人相迎,二人抱拳作揖,笑容可掬。好一幅‘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和谐场景!”
梁一民笑着说:“这远方来客就是我,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