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良等你许久了”
只一句却胜却千言外语,眼泪瞬间便涌出,离别之苦,丧子之痛,思念之意,无数的悲伤,无数的思念,无数的心酸,无数独自忍受的日子,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子房,我回来了”
我从林中出来,走到石台前,微仰头望着张良,但见他浅浅笑着,将琴放到石台上,缓缓走了过来,青色的深衣下摆依依拖在石台上,轻缓的好似山涧的水波,静柔的好似终南山的云雾。
秀雅,清净,眉目如画,我有种山间偶遇仙人的错觉。
“阿若”
他走到我面前,嗓音带着微微的低哑,伸出手,玉白的手指微微揩去我的泪。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我咽下的泪瞬间冒出。一直坚强的活着,不想爸妈担心,此刻,我却仿佛一个失亲的孩子突然遇到亲人一般,万般心酸苦涩涌上鼻端,却硬是咬着下唇,愣是不哭出声音。
张良微叹,低柔道:“阿若定然很苦,哭出来亦无妨!”
我以为我可以忍住的,可是我终究是低估了这句话的魔力,万般情绪疯了一般的席卷,一股巨大的酸涩排山倒海的涌到鼻尖,我索性也彻底放开了:“我不想哭的,你非要让我哭出来……”
张良微微敛起笑意,将我轻轻拥入怀里,动作轻柔的好似风中开放的花朵。
瞬间,熟悉的梅香,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淡雅香味因着他的靠近而淡淡的飘拂在鼻尖。
“阿若”
心头因着他柔软的叹息而润起温温地暖意,我看不到他的脸,却能听到耳畔出来的清浅的呼吸,心里顿时静了。
“阿若”
他再一次轻唤,带着要人命的温柔,我轻颤,只感觉耳边头皮都泛起了微微的战栗。
“阿若”
他微凉的唇青蝶般的落在发际,那般的怜惜,那般宠溺。
而后,他微微松开手臂,微敛长睫,从我的眉梢,到眼角,一路向下,蝴蝶般掠过我犹带着泪痕的脸颊,细擦过我的下巴。
他亲得很仔细,嘴唇密密地覆盖,温暖叠着温暖,最后,他缓慢地印上我的嘴唇。
我怔怔地张着双眼,挂着泪,望着他,此时,他抬起双眸,就这么尽在咫尺的,目光一下子便陷入了那看不见底的深渊黑海之中。
我没有推开他,这个秀雅天成的男子,而是更用力地抱紧他,生涩而笨拙地回应他的亲吻。
唇瓣碾磨着唇瓣,我只感觉脸上宛如火烧无边漫延,因为羞怯,又或许是别的原因,眼角又流淌出泪水。
“阿若”
张良收紧了双手,轻柔叹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何时结束了,正当我有些昏昏欲睡,张良轻抚我的背,低柔道:“阿若,与良回家罢!”
“家?”
我微微睁开眼,脑袋还有些迷糊。张良微微一晒:“对,回家!”
“子房住在这里许久了吗?”从他怀中分开,我望着他的眼,张良垂下眼睑,“屋子,良还在长安时便让人造好,只是真正住进来却是阿若离去之后……”
说到离去,我恍然记起他去世的年份,忙问:“我,不是……子房,你身体还好吗,我是说你现在感觉……”
张良微微一愣,继而一笑,样子很是愉悦:“阿若果然是因为这个回来的吗?”
我不解:“因为什么?”
张良不语,只是微笑地望着我,我恍然大悟:“子房其实根本就没有死于汉十二年,你故意将死亡时间定在那一年,就是为了在我看到后能够回来……”
张良浅浅一笑:“良赌的是阿若的在乎!”
“子房觉得我一定会回来吗?”
张良翘起眼尾,微微笑道:“自然!”
“果然,连这个也算到,难怪项王当初……”看到张良看过来,我一顿,瞬间转移话题,“那个你去世的时间?”
张良转身,走到石台上,抱起那琴,悠然一笑:“世界万物,何事不是在随机变化,当初良既然能改,便有阿若的归来,既然阿若归来,历史必然也会跟着变化,回归正轨只是早晚的事!”
清雅的嗓音和着那细细的流水好似天乐一般,我仰面望着他,他转过身,对着我,抱着那长条形的古琴,乌髻玉簪,背着光,修长的身姿好似天人一般。
“我不懂!”
我后知后觉的开口,张良微微一笑,抬起头,我亦跟着抬头,终南山林上终久不散的云雾缓缓回旋着,白的似雪,柔美的似一望无垠的白色花瓣。
隔了一会,他才开口,语气有些飘渺:“人世间,又有哪些事能让人彻底明白,譬如这云,为何而来,又为何而去;譬如这风霜雨雪,缘何忽然而来,又忽然而去!”
我不再出声,张良慢慢低下头:“譬如阿若,云雾秋霜般倏然而来,倏然而去,让良猝不及防”。
“子房……”
张良一笑,笑意闲散轻悦,他缓缓走下石台,走到我面前。
“阿若,与良回家”
他伸出手,宽大及地的衣袖随着风柔波一般的拂动,玉润的嗓音带着让人心动的温柔,抬起头,秀雅的面容带着一如既往的笑。
我本该激动的,本该大喊大叫,大哭大笑,可是千万种情绪在此时却化为一份相濡以沫的对视一笑,将手搭在他的手上,点点头,笑道:“嗯,我们回家!”
牵着他的手,温热的实感从手指间传来,没由来的让我安心,张良,你可知道,这一刻,我幻想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