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的,只知道第二日一醒已是身处自己屋中。
茫然中猛然一惊,掀开被褥,衣服还好好的穿在身上,心下一松,才觉得头有些昏昏然,想必是昨晚那酒的后遗症。
坐在床边轻按太阳穴,屋内没有灯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照在案几上,上面放着一盆水,盆上挂着干净的锦帕,水盆边放了一杯东西,杯下还压着一方薄帕。
是什么?
我套上床边放着的足袜,下床,拿开上面的杯子,抽出锦帕,上书:“醒酒”两字,字体清俊,淡雅之气扑面而来。是他弄的吗?我犹豫的拿起那杯东西,晃了晃,一口喝尽,又苦又涩的味道。放下杯子,才看到盆后有一个小碟子,碟子里两粒饱满的枣子。
捏起枣子,我喃喃自语:“这个家伙听细心的嘛!”将枣子投进嘴里,甜甜的,瞬间便掩盖了刚刚的苦涩!放下碟子,就着旁边的水盆洗了洗脸,漱了漱口,头脑清醒不少。
打开门,只觉得寒气又重了几分,回屋顺手拿了室内屏风上的一件男式斗篷披在身上。出了门,回身关上门,穿上廊沿上的履,站在廊檐下,冰凌长长的从廊檐垂下,纷纷扬扬的清雪不断飘落下来,黏在梅枝上又轻旋着飘落下来,甚是美丽,已是好久没见过如此纯粹而美丽的风光了,没有污染没有机器声,只是单纯的自然美景,好似仙境一般纯白的天地。
赏了半天的雪,我下了台阶,将身后的斗篷拉起,盖在头上,开始在别署中四处溜达。
张良一大早就没了影,别署中大园套着小园,大的不得了,但是大是大,却是空旷的很,雪还在下着,比刚刚小了一些,满园的枝干上都沉沉的缀满了雪花,地上也到处都是白莹的雪,在没什么温度的阳光下,散发着一股盈盈的光亮。
我抬头环顾,四周仿佛粉雕玉琢一般,一大片纯天然的雪,没有一丝的人迹,唯有我来时的清浅脚步,顺着□蜿蜒而出。
不觉想到一句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句诗用来形容此刻的环境确实再好不过的。
我不指望可以看到福伯,也不会指望会见到张良,那个少年似乎只有他想见我时才会被我找到。
立在雪地里,看着满园的雪白,我不觉有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之感,两千多年的时空,我又怎能融进,揉了揉冻红的脸,将头上的斗篷往下拉了拉,遮住了满是伤怀的脸,慢慢的往前走去。
踏在脚下的雪吱嘎吱嘎的响着,在这寂静的雪园中倒是意外的响亮。
不知不觉进入一个院子,里面竟然疏疏落落的种着一些竹子,竹竿大约碗口粗细,竹叶上也堆满了大雪,咋一看,竹青雪白,水墨一般,煞是好看。
不禁想到一句话:可食无肉,不可使居无竹。不知是谁这般的娴雅,会在这里种上这样一丛竹子,要说着竹子在北方倒是少见。
正想间,突然屋顶上传来一阵轻响,抬起头,一大片沾着清雪的青瓦上,懒懒的斜躺着一个人,淡淡的清雪慢慢的飘落在他的身上,那飘拂的青衣仿佛和这雪景融为一体了一般。
我眼神一亮,是张良!许是感受到有人,张良转过脸,脸上还有些懵懂,看到来人蓦然荡开一抹笑,坐起身道:“要上来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问:“你在上面干什么?”
张良捏起瓦上的雪,把玩着道:“赏雪!”
我笑道:“赏雪?现在可还在下雪,你倒是有雅兴!”
张良失笑:“你是第一个将爬屋顶说成有雅兴的人。”
我倏然一笑,瞬间冲淡些本来对他的紧张。拉开头上的斗篷,顺着他所指的木梯慢慢的爬了上来,因为落雪的原因,木梯有些湿滑,我手脚并用,小心翼翼的爬上屋顶,然后摸到他的身边,坐到屋顶上。
拍了拍手心的细碎的雪,纵眼望去,只见一大片的雪海涛涛,恰似银装素裹,连绵不绝,深处,云雾缭绕,好似仙子的飘带一般仙渺,这美景真正的逼人心魄,我不禁感慨:“这便是终南山吗?”
张良低头微侧了侧脸,看着我扬起的头,淡笑道:“美者美矣,却沾着一股血腥之气”
我惊然回头:“为何这样说?”
张良拉过脸边横斜过来的枝干,拂了拂,优雅的嗅了嗅上面的雪,回头笑道:“闻不出来吗,无数尸骨堆出来的宁静!”
我不语,收回目光淡淡看着远处,我知道他是想到了他的国家,他的父亲,秦军的铁蹄踏碎了他的国家,更是踏破了他相国公子的迷蒙,他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散尽家财,只为拼死击杀自己的仇敌。
而今失败之后,他却躲在这里,表面上云淡风轻,我知道他必然是难过的。
我低低道:“你难过吗?”张良松开树枝,回头,我继续:“难过就哭出来,这儿没别人,只有我和你,我定然不会告诉别人的。”
张良没有回答,黑眸丝丝缕缕,仿佛堆积了无数的东西一般,感受到他的目光,我有些郝然: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
还不带我说完,他倏然一笑,低声道:“你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
他的声音轻软,好似不经意的问起一般,却带着一股让人忽略不了的森冷,我从迷蒙中猛然惊醒,不觉惊出一身冷汗,我竟然把他对我暂时的温柔当做推心置腹,差点忘了我只是他的砧板上的肉,差点就丢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