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着急之时,突听一位兵士道:“大人,请!”我脸上一凝,立马出声,“等下!”
众人回头,我静静望着张良的眼,一字一句道:“大人,我有东西掉到车内!”
张良柔笑:“那还不去拿!”我懊恼,不由大声道:“大人,那是对大人也很重要的东西!”
“哦”张良笑着,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在意我的反常,我本想用这样的办法先拖住他,虽然没什么作用,但是好歹可以有时间想想办法。
“近侍,里面诸位大人可等着呢”范增笑道,“要不,申徒大人先进去边喝酒边等着!”
不要,我抬起头望着张良斗笠下的侧脸,期待他能够拒绝,却不料他眼眸流转,宛然一笑道:“范大人所言极是!”
“子……申徒大人”眼看着张良便要迈入这样一个危发机重重的府邸,我低唤,手指一晃,赶紧勾住他的衣袂。张良只是顿了顿脚,余光一转,电光石火间,眼神交汇,他只是纤柔笑着:“阿若,亚父大人这儿的阳明酒在彭城可是出了名的,待会儿找到东西就进去尝试一番!”
什么,看着他转头时泄漏的笑容,我愣住了,衣袂从指尖滑过,翻卷着,好似春日里的繁花,在阴雨下绽放开来。
雨渐渐大了起来,墙角的树枝微微摇动着,扑棱棱一只燕子飞过,瞬间冲入屋檐下面。
“大人,府中不能带刀剑,请解下武器!”
我捏着伞柄的手一紧,扭头望着即将踏入范府的张良,他依旧淡笑着,似乎丝毫没有受这句话影响,优雅的解下腰上的长剑,放到兵士手中,转头看着我,安抚一笑,径直往府内走去。
青色的衣袂快速的闪过门边,顷刻间便消失了。
“近侍,请进!”旁边有人道。
我握着伞,余光望着埋伏处,火速转到车内,假意在车内搜索了一阵,几不可见的调整了下身上的装备,从车上跳下,跟着等候的小厮,抬脚迈上台阶。
进了门,在别人的带领下,绕过几处别院,到了一处院落,踏上长廊,褪了鞋履,仅着布袜踏进殿室。
这是一个中小型殿室,殿内全都铺着木地板,地板中间放着一尊羊首云纹高脚熏炉,在熏炉两边铺着两排草席,席前几方厚案,案前此刻坐了两排的儒士,范增当当正正坐在上座,而张良便坐在他的左手边的首座。
看到我走进,室内的交谈停了停,看到只是近侍的服装便又开始交谈,我也权当没看到,只是目不斜视的走到张良身后,坐下。
“来人,上酒!”见人齐了,范增道。立马进来两人内侍打扮的男人,一人提酒器,有人拿着酒勺,依次往每个人爵里舀酒。
“非常感谢各位同僚,儒士能够到老夫宴中”范增举起酒爵,笑道,“区区薄酒敬各位了!
“哪里哪里……”
“大人,言重了……”
“今日有幸饮得这阳明酒,实在是某的造化……”
“某仰慕范大人的风姿已久……”
……
众人纷纷端起酒爵,惶恐的直起身,嘴里不断吐出恭维的话语。
唯有张良,虽端着酒爵,和大家一样直起身,只是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和室内的其他人决然不同,悠然淡雅。
垂下眼,挽起嘴角,我暗暗道:不愧是张良,即使最糟糕的状况都是这样一派恬静,好似山间明月,让人烦躁的心蓦然舒缓。
“哎~”范增轻笑,“各位同僚严重了,来来,请满饮此杯!”
众人端起酒杯,喝了。我正担忧张良酒量,却不料他只是轻啜了口便放了下去!
“申徒,怎么,这阳明酒不合你意!”范增显然一直在关注着张良,看到他只啜了口,便放下手中的爵,抚着胡子浅笑问。众人也纷纷放下酒杯,往这边看来。
张良浅笑一声:“非也,酒是好酒,然良身体有欠,医师特意嘱托良不可贪杯,实在不是良有意扰了各位雅兴!”
“无妨无妨,即使身体欠佳,还是少饮酒为好……”
“可不是,多饮伤身,何况申徒身体欠安……”
“不是申徒身有何疾,可严重?”
众人纷纷询问,张良一一微笑解答,我不由更加佩服眼前的男人,他说完每一个回答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更绝的是反而通过对话,将本因韩王的原因对他有所排斥的人,纷纷拉拢过来,真是深不可测的可怕。
“各位大人”,眼看着宴会还未开始,殿内的人都有倒戈的倾向,范增赶紧出声,“范某府上新上来几位歌姬,虽鄙陋,然琴技尚可一观,不知大人们可有兴趣!”
“范大人哪里的话,谁不知大人府上歌姬色艺双绝,你既有雅意,我们求之不得!”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附和。
“如此”范增笑呵呵,伸手鼓了鼓掌,顿时,殿内音乐响起,陈和雅正,甚是美妙。
我环顾四周,只见殿内一凹墙处垂着一片竹帘,帘后隐隐约约有粉红黛绿的少女坐于其中,而音乐正是从帘后一点点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