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雨幕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的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张了张嘴却是失声:“子房!”
我们都没有说话,雨丝在斗笠前腾起一丝丝的雨雾,看不清他的表情。
突然他动了,缓缓的转过身,一步步朝我走来,我怔怔的,看到他的手捏住斗笠,一掀,手一振,一片枯黄的影子闪过我的眼前,我本能性的眯上眼。
湿冷的感觉瞬间消失了,我睁开眼,看到的却是——
“这是……”我低头,手抚上盖在身上的蓑衣,抬起头轻声呢喃,“蓑衣”。
“嗯”
少年的玉白的脸有些微红,眼睛却是极亮,微笑应了声。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鼻尖有些涩涩的,哑声道:“子……”
我张了张嘴,却无法继续发出声音。风雨小了些,丝丝的雨针似的一根一根扎进蓑衣,木桥。
时间仿佛停止,我望着他,他垂着眼,纤长的睫毛挂上些水珠,微微抖动着,好似雨间的黑蝶,让人心都跟着抖动。
我的眼睛好似无法控制一般,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转动着,看着他伸出手,抬起,扣住斗笠檐,缓缓拿下,然后转扣在我的头上。
滴答一声,发梢的雨滴滴落下来,心间的涟漪却似乎停不了一般,一圈一圈的晃动开来。风雨瞬间静息了,微微的味道萦绕在我的鼻侧,幽幽的青梅,不咸不淡。
这是……
鼻尖刚落下去涨涨的感觉再一次升起,这是——他的味道,张良的味道,我不会忘记,我又怎么会忘记,即使过去十多年,或者回到十多年前,我也不会忘记,这样一种清雅而寂寞的味道。
子房,我来这里——果然——是为了再一次遇到你吗?
透过笠檐,我看向他,他静静的站在面前,发上袍上有些湿,纯澈的眼神,明雅的微笑,让我不由想要跟着一起微笑。
你在这里,我便来寻你,你说你找了我二十年,我又何尝不是为了这份等待而来回找寻。
子房……
桥上,偶尔闪过的人来来回回的跑过,或顶着包裹,或顶着草叶,或披着蓑衣,过去又过来,而他却在眼前不断的放大,明晰,一切都像电影中的默镜头。
“你淋湿了”我像个傻子一般道。
他弯眸一笑,带着少年固有的明媚,轻声应了声。
“你把它给我,那……你呢?”
我轻声问,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一笑,笑容带着后来所没有的纯净,只是这纯净中掺了些微的忧郁。
“子房”
看到他不发一言的转身,我赶紧喊道,他顿了一下,微侧脸雅然道:“雨大,赶紧回家吧!”
回家,他不认识我,我怔怔的望着他单薄的身影慢慢远去,最后消失在雨幕之中,心中竟蓦然有些心痛。
我不会忽略他离去时最后垂下的眼神,那是落寞空寂的,明明微笑是那么温暖的,却为何如此这般的空落;明明只是个少年,心智却是如此成熟,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他会有这样的眼神。
子房,我提起蓑衣,不自觉往他离去的方向跑去,不知跑出了多久,面前却依旧都是一片雨幕,他却不知在哪?
雨小了些,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光亮明鉴的水塘,我慢慢放缓了速度,绕过水塘往前走,水塘里映照的无一不是一张失落的脸。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城中的,面前是一片陌生的街道上,暗沉的屋子,白茫茫的雨雾,偶尔闪现的色彩只是那一个个棕褐色的斗笠蓑衣和人们又担出担子劳作的身影。
这本是个丰富的世界,而我却第一次,站在细雨中,脑中一片空白。
“阿若”
突然衣袖被人拉住了,我回神一看,却是李伯担忧的脸。
“阿若,你怎么了,不舒服?”
“李伯”我勉强笑笑,摇头道,“我没事!”
“真的”李伯有些不确信。
我笑道:“真的,没事,只是有些累”
“那赶紧回去休息吧,你看我在这里……”李伯突然停了话,咦了声,抬起头,仔细端详着我道,“这蓑衣?”他皱眉道,“谁给你的?”
我脑中一顿,有些低落道:“一个故人!”
“故人?”李伯微提了声音,“阿若竟有故韩国贵族的故人?”
韩国贵族?听出画外音,我忙拉住李伯问:“李伯,你认识这件蓑衣的主人?”
李伯沉思了下,摇摇头:“也说不上认识,只是这种蓑衣一般只有旧韩的贵族会用,所以应该……”
“应该……”我眼中一亮,有些期待的望着他,韩国贵族,难道是张良吗?
“据我所知……”李伯仔细打量这件蓑衣道,“一般贵族为了标显自己的身份,会用专门的织造坊却制造东西,而这些织造坊也会标上属于自己的标记和制造人,而这个名叫‘风容’的织造坊就是专门为故韩国贵族制造蓑衣的,他们的蓑衣料子和普通的百姓略有些不同,防水性更好,当然价格也会相应……”
“李伯,我想我找的人就是你说的人”
“谁?”李伯闻言看向我,对上我的眼睛,突然微微怔了怔,“阿若你……”
“对,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李伯你告诉我,故韩国相国住哪?”
“故韩国相国”李伯一愣,“你说姬平姬大人?”
姬平?史籍记载,张良其先韩人,五世相韩,至其父平,韩势衰落……其父平,姬平姬平,张良之父名平,没错。
我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