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蛊哨…”墨柔然花容失色,惊声道,“不要——”伸手便去夺皓月手中玉哨,皓月疾一扬手,将她甩在一边石壁上。
“莫姑娘——”降珠不知底里,但见皓月一脸凶恶,死死将墨柔然手臂抱住。
“不要…”她眼底流露出的惊恐万分,令皓月错以为她在为龙祈国的盛衰荣辱担忧,令他错以为自己胜利再望。他一心要将身前这所有敌军顷刻歼灭,一心要让龙宣赫为他攻入掬月付出惨痛代价,一心要扭转乾坤一定输赢,因而将玉哨吹得阴狠而传神。
可惜,除了几匹受惊的战马发出几声嘶鸣外,眼前的敌人并未有如他想象的那般饱受折磨,跪地哀嚎。
“嗨,皓月小儿,你这可是体恤咱们一路行军辛苦,所以亲自吹奏这么一曲给咱们解乏的么?”亦不知是哪个将士先出言讥讽,惹得龙宣赫麾下将士哄堂大笑。
“不会的…”皓月失惊,握起玉哨在日光下仔细端祥,“这玉哨分明是真的,怎么会…”他不信,又一次将玉哨吹响,声音刺耳惊心,如此反复,令龙祈军中士卒看得乏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皓月面色一点点变的苍白,声音亦变的绵软无力,紧握着玉哨打量的双手在抖。
“没用的皓月…”墨柔然努力抑制着心脉剧痛,扶椎珠上前,“不防实话告诉你,他们…他们早就有了治蛊的解药…你…你降了吧。”
“你说什么?他们早就有了解药?”他一脸惊骇,上前揪住墨柔然衣领将她身子狠狠撞击在冰冷的石壁上。
“然儿——”马上龙宣赫心头一揪,厉声朝上叫——“皓月,你给我松手——放开她——”
崖上皓月越发激怒,又一次将墨柔然后背重撞在石壁上嘶吼:“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会有的解药?墨柔然你告诉我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皓月——”龙宣赫眸中怒火燃烧,朝后高一扬手。那一众掬月王族大臣被推至两峰间隔的万仞深渊前,立时便有士兵长枪刺对,只待皇帝一声令下。
“皓月,你若再敢伤她分毫,朕便将他们一个个挑下这万丈深崖!”
对面凄惨的嚎叫声令皓月住了手,向下盯看着那一众亲贵,他们纷纷仰面冲他哀求。胸膛不停在起伏喘息着,紧紧抓住倒在地上的墨柔然。
“王兄——王兄——”正当二人僵持之际。弧月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山脚,他边朝山崖上呼喊,边拨着左右龙祈士兵同卓尔挤至阵前。
“王兄——”他跑至阵对着崖上皓月跪下,仰面向上道,“不要再折磨她了!是我…是我将解药的方子给了他们的。”
“弧月…”“王爷?”墨柔然同降珠吃惊,再看,卓尔竟也随后自人群中挤了出来。
“弧-月——”听得弧月方才那一番话,又见他在敌军中穿梭自如,皓月目中霎时火焰迸射,眉间堆满怒恨。忽举起玉哨对着弧月吹去。
“啊~”墨柔然翻滚在地,一腔热血自口中喷出。
“莫姑娘——”降珠大惊。
“然儿——”
看到地上惨叫的墨柔然,皓月一愣:“墨柔然?你不是已经服食了解药了么?”
“老七…”他思忖之下,瞧向对面毫无损伤的弧月,厉声喝问。“孤王分明在你身上中了蛊,你怎么会没事?”
弧月一愕:“什么?”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上亦曾被施中蛊虫。
“你…”皓月自地上拉起痛不欲声的墨柔然,伸手指向对面弧月一声凄笑,“你竟然将解药都给了他,你将解药都给了他对不对——”
墨柔然复一口血喷在地上。
“王兄?”弧月难以置信,恍然记起那日上山墨柔然塞与他的药丸,原来那些是…“呵…呵呵…”他一阵冷笑,往日经受的所有一幕又一幕浮现在眼前…无论他能承受多少,他的至亲兄弟还是不止一次的想要将他了结。冤孽,或是他宿世积下的冤孽…
弧月将双目转向墨柔然,双眸溢动的纹波如春光里的湖水般温腻。他这一生最美的邂逅,这个,在这世间唯一让他苍凉内心能感触到温暖的女子,正因他那一次心甘情愿的背叛而深负愧疚,不惜拿命来偿他…
“然儿,你怎么这么傻?”
墨柔然带着唇角的血俯身向下微笑:“你忘了么,因为有你,我并不惧怕生死。”
“可因为我,总是带给你苦难。”
“你不要这样说,是我对你不起,是我将你…”
弧月摇头,向空中伸出手臂,泛满灰尘的手指意图抚触到那张柔弱面颊。
鲜血织罗的天下,怎配她两态笑靥如花,穷一生权顷天下,却成了九阙孤寥人家,千秋业,终究釜梦一场,戏诸侯,博卿一笑又何妨。
“王兄,是我害你功败垂倾覆江山…臣弟生来满身罪孽,愿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只求臣弟死后,王兄你能放过然儿。”
“那就用孤王的这把剑,割下你的头颅一谢天下!”皓月回身抽出一把长剑,掷在弧月身前的空地上。
弧月走至崖边,将长剑拾起。
“不——弧月——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此生,恨把苍生累,割颅谢罪!”他闭上双眼,长剑往颈上用力一抹。
墨柔然大骇,放声朝无风哭吼:“无风——救他——”
“王爷——”卓尔扑过身去,可惜已太晚,弧月颈上的鲜血如注喷在他身上,头颅已自肩上缓缓滚落,跌下脚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