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城一路往东,气候越发湿润,昨天又下了一场雨,黄土的路面上偶尔还残留着小水洼,马蹄踩进去,泥水四溅。

绣着青竹的锦绣帘子低垂着,江忆之闭目靠在坐榻上小憩,鼻尖窜进若有若无的草木辛香,让人心旷神怡。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清凉秀气的眸子,修长干净的手指将帘子挑了开,两边被雨水冲刷过的植物看着精神抖擞,翠绿欲滴。

“公子醒了?”马车外坐着的年轻侍从蓝颂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道:“眼下咱们已经到了宜州边上,今天晚上歇在平陵郡,估摸着明天正午就能到江州。”

“嗯。”江忆之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声,落了帘子重新窝回了马车里,外面的蓝颂摸了摸鼻子,见怪不怪。

自家这少主子素来比王爷还清冷许多,也就在看见二秀和三少爷的时候偶尔露个笑脸。

这几月前,王爷和王妃拍拍屁股,游山玩水去了,将偌大的平西王府交到了少主子的手里,府里二秀和尹公子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定了情意,这素来闲不下的少主子才得闲巡视商铺。

听说江州四季如春,繁华不亚于京城……

“有动静!”最前面的蓝泽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前后八个骑马跟着的侍卫吁的一声齐齐停在了原地。

马车里清淡的声线发了话,蓝泽策马前去,不过转个眼的工夫就回到了原地。

“怎么回事?”自家的少主子连脸也没露,隔着轿帘询问,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天山门在围攻一个小女孩。”蓝泽想到远远看见的那一幕,有些不忍心,继续道:“那女孩看着十三四岁,脸上被划了几刀,伤了一条腿,浑身染血,看上去怪可怜的……”

“小女孩?”马车里江忆之静默了一嗅,轻语了一句,声音低低的,似乎将这三个字在唇齿间轻柔玩味。

“是啊,那女子肤色雪白,远远看见,纵然伤了脸,也……”蓝泽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是勒马在远处看了几眼,他竟然诡异的跑了神,觉得那女子生的极美。

明明衣衫撕扯,脸上的几道刀疤渗出血,哪里称的上美?

不过,一群十来个男人围攻一个少女,想想就让人觉得义愤填膺,蓝泽一只手摸到了腰间的长剑,只等自家少主一声令下。

“既然这样……”江忆之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意味,“将马车靠边,一会再赶路。”

“公子!”蓝泽有些不敢置信般将声音拔高了些。

自家少主子这是要……见死不救?

马车里没有声音,蓝颂默默地将马车往一边平坦的路面停靠,蓝泽已经又是语气焦急道:“公子,那姑娘受伤严重,恐怕撑不了一刻钟。”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勿要多生事端。”江忆之清冽的声线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已经有了淡淡的冷意。

蓝泽一愣,不敢出声了,前面拐弯处突然窜出一匹矫健的棕色骏马来,一身红衣的少女端坐马背之上,不等蓝泽回神,一人一马已经窜至跟前。

那红衣女子相貌极为明丽,纵然在京城见过了繁花无数,几个侍卫也是觉得惊艳。

一个愣神,那女子厌恶的看了马车一眼,低斥一声:“懦夫”!

长鞭在空中甩了一道凌厉的弧度,“啪”的一声,马车挨了一鞭子,侧边的四方帘子被抽了一道口,那女子咯咯一笑,连人带马已经如风一般远去。

呃……

回过神的八个侍卫算上蓝颂九个人一时间俱是沉默。

空气里死一般的沉默,从小到大,别说自家少主子,就连他们,哪个受过这样的羞辱?!

刚才那姑娘来得太快,一鞭子又抽的太突然,他们根本丝毫准备也没有,回过神来,啧,自家公子被人连抽带骂了。

虽说那鞭子只是抽在了马车上,可……也着实是……

咳咳,好诡异,少主也不说话,好害怕……

江忆之在听到那一声“懦夫”时心下一阵好笑,略微顿了一下,抬手要掀开一侧帘子瞧一瞧,一愣神,手背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

虽说他反应快,躲得及时,那鞭子还是在手背上扫了一道血痕。

此刻他素日波澜不兴的清淡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手背,似乎是过了良久,唇角扯动了一个细微的弧度,拿过手边一条雪白的软帕将自个右手简单裹了一下,他重新靠了回去,眸光明灭,意味深长。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神经紧绷的一众人听见自家少主平淡一如往日的声音:“走吧。”

一众人继续赶路,没多长时间,鼻尖已经窜进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一匹马停在路边静静的等着,刚才那狂妄的红衣女子却是跪在地面,正试图将那一身血色的少女扶起来。

边上横七竖八躺倒了五六个青年男子,统一的青色广袖和佩剑,正是先前蓝泽口中的天山门。

江湖永远独立存在于朝堂之外,天山门一向自诩名门正派,在武林中颇有威望,看着他们此刻死不瞑目的样子,蓝泽反而有些嗤之以鼻。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少女,真是死得其所。

“咳咳……”地上的少女猛地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队人,似乎有些瑟缩的动了一下身子,那红衣女子转头看了一眼,就将她扶站了起来,却不料那女子伤了腿,又一下子跌倒。

“谢姑娘救命之恩,雪儿没齿难忘。”那一身鲜血的少女一边咳嗽一边磕磕绊绊的开口,语气很为难:“我眼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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